62、瑜洲(1 / 2)

流瓔水榭。

傍晚的?最後一絲餘暉湮滅在層雲中,天色漸暗,魚兒上鉤,卻無人收杆,池麵激起一陣水花後又重歸寧靜。

雅室的櫃架上,陳列著琳琅彆致的古玩器物,翠微點綴,滿室生韻。

晉明曦目光流轉,自然能認出這些東西都出自陶然樓。

她坐於床榻上,捏緊了身側的?輕紗幔帳,心臟跳動地愈發?快,眉目之間隱有緊張。

從前她一直幻想著,將來有一天能入顧承安的?眼,與他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而?如?今,沒有八抬大轎,沒有鳳冠霞帔,在一個見不得人的居落裡,就這麼潦草地把自己獻給他。

其中多少心酸和苦楚,隻能往肚子裡咽。

顧承安逐步走來,清淩淩的?氣息漫於周身,君子如?玉,卻薄涼至極。

他低著頭,骨骼分明的手指握住垂於眼前的?綢帶。

晉明曦眉頭一皺,伸手捂住衣襟。

男人輕笑了下,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後悔了?”

“我……我再問二公子最後一個問題。”

顧承安停下手,看?著她,算是默許。

她眼尾泛紅,無聲落淚,聲音有些發?顫,“二公子該是沉靜自持的?君子,為什麼……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你若想要,外?麵大把的?美人都樂意服侍。”

顧承安耐心拭去她臉頰的?眼淚,“外?麵的人,不及郡主好顏色。”

晉明曦輕怔,閉了閉眼,“原來是這樣。”

一層衣衫褪下,儘顯玲瓏身段。

她道:“我們的關係,止於二公子大婚之日。我不會做誰的?外?室,此事皆是自願而為,用作利益交換,如?何?”

光是顧承安步步緊逼,就能把她逼至死路,更彆提利益交換。

她根本沒資格同他談利益交換。

晉明曦認命般道:“我會常來。以後,也會和二公子斷地乾乾淨淨,絕不落人口舌,也絕不舞到未來二夫人麵前。”

“常來即可,”顧承安眼底尚未掀起波瀾,平靜道,“郡主想要什麼?”

“我朝大儒衛仲之,是二公子的?老師,每五年收一徒,我想……讓灝兒拜他為師。”

她知道此事難如登天,卻沒彆的法子

,聖上歸京,她們姐弟的?日子,將會十分危險。

有時候錢財無用,權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這之前,得先護住命。

聖上倚重?文臣,尊師敬儒,若有朝一日將屠刀對準他們,定會遭到反噬。

他多少會顧忌對世人影響深而廣的大儒名家。

但那些人皆是一身風骨,不畏強權,看?輕錢財,想要當他們的弟子,談何容易。

室內寧靜,兩人知曉那是個難題,都未再說話,彼此僵持著不動。

良久,顧承安才道一句好。

晉明曦訝異地抬眼,“當真?”

他淡應了聲,伸手落下床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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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漢平從金鑾殿走出來的時候,已是暮色沉沉,他尚未離開?宮門,便被慈寧宮的人擋住了去路。

“奴才受太後之命,前來請丞相過去用盞茶。”

顧漢平腳步一頓,轉頭走向了慈寧宮。

薑太後邀他入座,命人呈上茶水點心,笑道:“丞相於徐州治水有功,又為朝臣做了番榜樣,實乃百官之首。”

“太後謬讚,今日召臣前來,可有吩咐?”

薑太後無法說服顧宜寧為陸旌納妾,小的不行,隻好叫來了大的,她先是誇讚了一番陸家的功績。

顧漢平偶有附和,“小女嫁與攝政王,是天大的榮幸。”

她輕歎一聲:“隻可惜,陸家子嗣不多。”

顧漢平瞬間沉下了臉色,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

薑太後審視著他,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手上的?玉鐲,“你們顧家枝繁葉茂,表親堂親遍布全國,若非家族的原始積累,顧家未必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子嗣對一個家族來說有多重?要,想必丞相十分清楚,否則你之前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遷就二房。”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

接著道:“陸家血脈稀薄,哀家的妹妹,陸夫人為陸家添了兩個公子,如?今卓兒尚且年輕,旌兒需得擔當興盛家族的大任,奈何宜寧的?身子……唉!”

顧漢平疲憊的臉上隱有怒火:“太後把真相告訴宜寧了?”

“哀家憐惜宜寧,並未告知事實,隻多次敲打過她,但小姑娘就是不肯聽。”薑太後憂愁地感歎,“讓彆的女子懷孕,生下來以後抱到她膝下養著,也

是不錯的?辦法,丞相覺得怎麼樣?”

“此事殿下也知道,殿下不急,太後更不必著急。”顧漢平意圖三言兩語揭過。

“怎麼能不急,旌兒一顆心全拴在宜寧身上,老夫人心慈,陸夫人又性子軟,不得哀家這個做姨母的?當壞人嗎!”

薑太後情緒有些激動,“戰場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喪命,旌兒卓兒都是舞刀弄槍的人,若有天出了事故,陸家血脈全斷,百年功勳後繼無人呐!”

相比之下,顧漢平要冷靜地多,“殿下和陸小公子都是被天命護佑著的?人,且驍勇善戰,不會輕易受傷,太後莫要多想。”

“哀家的妹夫,陸將軍那般果敢勇猛,不也遭遇了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