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昀下課後去了秦焰跟他說的倉庫。
倉庫在學校一個很偏僻的西南角, 白昀找了半天才找到,還未待他走近,就能聽見裡麵傳來的哭嚎。
也幸虧這個地方偏僻, 不然肯定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不過這個世界隻是一本瑪麗蘇言情小說, 作為主角, 秦焰都敢大清早帶人闖寢室找人了, 學校就算知道了也根本管不起這尊大佛。
更何況陳崇錢是自己跟秦焰走的。
“咯吱——”沉重的鐵門被他推開,身後的日光順著縫隙鑽進倉庫裡,正好照亮了正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的陳崇錢的臉。
“求求你了秦少爺,我好不容易才考上a大,你千萬不要趕我出去啊,我知道你隻要一句話, 我家就會破產, 未來不管在哪裡都混不下去,我還年輕,我還有大半輩子, 我不能過得狗都不如, 求你饒我一次,我什麼都願意做…”
聽到推門聲,陳崇錢如臨大赦般看向門外, 正正好與白昀打了個照麵。
接著他的豬臉變得更加煞白。
他記得白昀生氣起來多嚇人,看似溫潤卻能讓他多年都心有餘悸。
秦焰是光明正大的用身份和氣勢令他心驚膽戰, 卻不會讓他感受到心悸。
而白昀就不一定了。
“這是誰?”白昀探究的目光在陳崇錢模糊的五官上停留了數秒,冷厲的眼神蒙上了淡淡的疑惑,他轉而看向鐵架上坐著的秦焰,問道。
“陳崇錢,”秦焰勾了勾手指, 讓人把陳崇錢帶到白昀麵前,“你可能不認識,他改過名,以前叫陳樂。”
陳樂?
白昀的眼神一淩。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誣陷他的那個人就叫陳樂。
“陳崇錢,把你之前交代的事情,一字不落地重複一遍。”秦焰落地,拉開長腿站到白昀身邊。
陳崇錢看見秦焰,嚇得又開始嚎哭,邊哭邊答應,麻木地開口。
“我叫陳樂,當年因為喜歡偷東西順手拿走了秦少的項鏈,後來我見事情鬨得太大了,就想把項鏈扔進池塘一了百了,沒想到被白同學給看見了。”陳崇錢說著說著畏懼地瞄了眼白昀,小聲道,“我隻好先反將一軍,把鍋都推到白同學身上...”
見陳崇錢半天說不明白,秦焰煩的不行,“說快點,然後呢。”
“後,然後秦少走了,我就更心安理得的嫁禍白昀同學,因為我發現,每當我把這些事說出去的時候,我就會得到很多人的關注和靠近,說著說著,我竟然成了學校裡的名人,大家都找我搭話,我很開心,我享受這樣的注目。”
“白昀同學知道後,來找我,收拾了我一頓,我不敢再說了。”
“直到我們上了同一所高中,我改了名字,我發現白同學竟在短短時間內在學校獲得了不少關注,而我卻沒人在意,我覺得不服,他憑什麼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的喜歡...”
聽到這,白昀已經猜到高中匿名舉報他的是誰了,他臉色一沉,忍不住出手揪住了陳崇錢的衣領,語氣冷如冰刃,道:“所以?你又繼續造謠我?”
陳崇錢哆哆嗦嗦的看他,僵硬地點頭。
“高三畢業後你作為全市第一考進了a大,全校都為你震驚,我很不服,為什麼你都這樣了還能被這麼多人關注,成為他們話題的中心,所以我複讀了一年,拚死拚活也上了a大。”
猜到論壇帖子的發起人又是誰,白昀怒極反笑,“怎麼,這次怎麼能忍這麼久?”
陳崇錢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焰,“因,因為你已經是學生會主席,我怕你能借用職位找到我身上,後來你又跟秦少走得很近,我...”
“所以你不敢,嗯?”白昀嘴角揚到了一個極為諷刺的弧度,“你不敢讓我發現,因為你極度懦弱,自卑,隻敢躲在陰暗臭水溝裡像隻惡心的老鼠嫉妒那些站在陽光底下的所有東西。”
“你胡說!”陳崇錢猛地抬頭,他看著白昀,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才不是嫉妒你,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
話音剛落,秦焰就動手了,“你他娘的跟誰講話呢!”
陳崇錢見秦焰黑臉,嚇得連忙磕頭:“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秦少,求求你白同學。”
“你偷東西,造謠,都是為了讓彆人關注你,那你就不奇怪為什麼都這樣了,還是沒人願意看你一眼?”白昀反問他。
陳崇錢被問愣住了,他的五官皺成一團,結結巴巴道:“因為我長得不帥,不像你。”
“你錯了,”白昀低笑了一聲,“因為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垃圾,人在聞到腐爛的臭味時就會避之不及,我告訴你,即使在初中,我都不止一次意外聽見同學成群結隊的笑話你,笑話你舔著他們,像條狗。”
“不是的!你騙我!”陳崇錢瞳孔劇烈的收縮,隨後激動的掙紮起來,又被人死死按住,“我才沒舔他們,是他們舔我...”
“你知道現在你的未來會怎樣嗎?”白昀把人提的越來越高,“首先你會被開除,然後我會以誹謗罪起訴你,出獄後你不管走到哪裡,你犯下的罪惡都會纏著你一輩子,所有人都會鄙夷你,還會有像你一樣的人吸你的血,毀掉你的生活,我經曆過的,你半點都不會少。”
“…不…我不要,我不要!”陳崇錢的瞳孔越來越空洞,隨即恐懼之色爬滿了整張臉,他眼睛血紅,淚水止不住地往下瀉
“對不起,”他重重地對著白昀磕頭,一聲又一聲,撞的頭破血流,“請你放過我,對不起,白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秦焰見白昀的拳頭越崩越緊,怕白昀讓場麵不好收拾,使了個眼色,讓人把陳崇錢趕走。
吵鬨的倉庫隨著人的離開變得空曠又寂靜。
這樣的寂靜持續了半響。
秦焰看了眼白昀,發現他目光沒有焦點。
“在想什麼?”秦焰輕輕碰了碰他的肩。
白昀回神,慢慢平靜道:“在想秦少爺手段了的,想必之前對我手下留情了不少。”
秦焰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見白昀隻是看了他一眼後就有想走的意思,秦焰連忙錮緊了白昀的腰身,“彆走,我還有事。”
“什麼事?”白昀停下。
秦焰低頭看腳尖,昂貴的球鞋在地上磨蹭,像是有點說不出口,但最終還是長長吐了口氣,抬頭直視白昀的眼睛
“謝謝你。”
他一反平日的拽樣,鄭重其事地說。
“如果當時不是你下水把項鏈找出來,我會失去這輩子唯一和我媽有關的東西。”
秦焰的桃花眼落寞的垂落,從白昀的角度看可以看到他因咬緊牙關而繃緊的下巴。
白昀眼波微動,他之前特意調查過秦焰,他知道秦焰的媽媽在生下他後就去世了,但具體原因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那個女人她什麼都沒留給我,後來姥姥把項鏈給我,說這是她在懷我的時候去求的…那條項鏈,至少證明我有個媽。”
秦焰說著說著沒了聲音,像是不想再說了,接著他又換回平日的語氣,看著白昀,問:“你當時為什麼要跳下去撿?”
見白昀麵色不虞,秦焰才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眼底閃過一絲懊惱,也沒在繼續說話,拉過白昀的手就把他帶著往外走。
白昀就這樣被秦焰拉著走出了倉庫,接著又被拉著在校園裡彎彎繞繞,最後來到了一處池塘。
這處池塘不大,但相比於學校修繕的人工湖而言潦草了許多,挺臟的。
白昀沒明白秦焰帶他來這做什麼,但他知道他此刻並不想看見池塘,也不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天,那可能會讓他忍不住去教訓秦焰。
說了兩不相欠就不能打人,白昀一直有自己的原則。
所以他轉頭就走。
“白昀!——”
他聽見了秦焰在他身後大喊,他下意識回頭,正巧看見秦焰雙手大張,正仰身朝池塘裡倒下。
白昀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放大。
“撲通”一聲,池塘的水麵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秦焰的頭從水麵冒出,他扯著嗓子對岸上的白昀喊,聲音響到方圓幾十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白昀!對不起,我錯了,我就他媽的是個蠢貨!”
白昀看著眼前這一幕,久久才說出一句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