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穆莎從未在神宮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
按道理來說,像他這樣厲害的人,名字一說出來,應該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才對。
穆莎現在滿肚子疑惑。
但是她不能問。
她的認知乾涉還沒被解除,這意味著對方並不希望被她知道身份。
銀發的青年,用他冷冰冰的聲音拒絕道:“不需要。”
穆莎:“!”
她猛地抬起頭,望向伊提斯的眼神裡,充滿了乞求。
他不需要茶點,可是她需要啊,她就快餓死了!
談話的桌上是否有茶點,這是由地位高的人決定的。
伊提斯先拒絕了,她總不好再開口說需要,否則,這會顯得非常不知禮數。
她隻希望冷漠的大佬,能像是以往一樣,通透的察覺她想要什麼。
但大佬隻是冷漠的回望過來。
隻是一眼,就讓穆莎頭皮發麻。
“收起你的眼神,令吾不悅。”
那雙銀色的眼眸裡,一絲溫度都沒有。
穆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清冷,空無一物的雙眼。
分明是亙古的寂寥,卻又書寫著,萬物萌發的生。
穆莎有些委屈的低下頭:“哦。”
【我就是想要個茶點而已,我要餓死了!你無情,你冷漠,你殘忍!】
伊提斯伸手撫弄百合花瓣的動作停下了。
他收回手,淡淡的看著穆莎。
他看向桌邊,異草園的管理者還在問他,是否有彆的需要。
伊提斯說道:“還是來一些茶點吧。”
打理異草園的人應下了,他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一點也不介意伊提斯先生的反複。
不知為何,剛剛在伊提斯先生提出要求時,他感覺到了莫名的榮幸。
伊提斯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桌對麵的黑發少女。
明明如願得到了茶點,她卻還是不高興的低著頭。
難道,隻要茶點還不夠?
穆莎現在憂愁的並不是茶點問題。
才剛剛見麵,隻是多看幾眼,大佬就這樣懟她。
她有預感,接下來她在神宮的課堂生活,會過的格外艱難。
茶點很快就端上來了。
香氣馥鬱的玫瑰紅茶,盛放在兩隻小小的燈盞杯裡。
瓷白的杯子邊緣滾著金邊,那金粉向杯壁上延伸,烙出栩栩如生的薔薇圖案。
這杯子看起來就價值不菲,連帶著杯中的紅茶,都顯得金貴起來了。
筐子裡墊了一層布,包裹著半球形的粗餅乾。
一共也隻有七塊而已。
穆莎看著餅乾,忍了又忍,隻能乖巧的拿起杯子,但她很快又把杯子放下了。
她抬起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看著對麵的伊提斯先生。
伊提斯問:“怎麼不吃?”
穆莎解釋道:“我在等待您先動手,這是我作為您的學生應有的禮儀。”
“在您沒有準許之前,我是不能對我們桌上的點心和茶下手的。”
伊提斯闔上眼簾,那銀白的睫羽上,有細碎的光芒淌過。
他說:“你可以不必講究這麼多。”
“吾對餅乾和茶,沒有任何興趣,這些都歸你。”
穆莎愣了片刻,極力壓抑住自己快要溢出來的喜悅。
她捏著杯柄,矜持道:“那我就失禮了,伊提斯先生。”
穆莎小口小口的啜飲著茶。
哪怕她餓的能夠吃下一頭牛,她享用粗餅乾的動作,也還是斯文優雅。
論起裝腔作勢,她這十五年來的演技從來就沒崩掉過。
等到吃完了七塊小餅乾之後,天邊的夕陽已經在漸漸沉落了。
異草園的植株上,逸散出細碎微弱的光點,像是星星一樣。
淡金色的薄霧升騰起來,彌漫在這綺麗的,獨一無二的畫卷之中。
那卷起的薄霧,繾綣親昵的圍繞在伊提斯身邊。
隔著這縹緲的金色霧氣,他愈發顯得遙遠,不可接近了。
明明是讓人心悅的美景,但他一開口,穆莎就下意識的冒冷汗。
他說:“既然吃好了,就談一談你的問題。”
穆莎緊張的問:“……我有什麼問題?”
伊提斯毫不留情的挑出了問題:
“你的問題很多,神術、體術和危機意識,無論是哪一點,你都做得一塌糊塗。”
穆莎鬆了一口氣,還好他說的都是學習問題。
但就算是學習問題,她也一定得為自己正名。
“伊提斯先生,按照神宮的標準,我其實很優秀。”
她不過就是因為故意控分,才隻壓了優秀的及格線而已。
不過,她故意壓分這件事,伊提斯應該是知道的。
伊提斯非常嚴格:“以後,你要按吾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水平。”
穆莎:“……”
恕她直言,估計再過上一百年,她也不可能達到這個人的標準。
穆莎垂死掙紮道:“您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教育我?”
“赫伯特·塞西爾前輩又有才能,又上進,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學生。”
“初階的安格魯·艾德裡安前輩也很不錯,又聰明,又聽話……”
穆莎勸說道:“天才在神宮並不稀有,隻是,隻有我一個冒冒失失的驚擾了您。”
“他們都比我優秀很多,而且,他們對光明都很虔誠,肯定會比我討您歡心。”
穆莎完全想不明白。
喜歡教書的人,去找個聰明乖巧,讓自己省心的學生不好嗎?
乾嘛找她這樣的,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嗎?
伊提斯清冷的聲音響起:
“吾不教育他們,是因為他們沒問題。”
“而你,渾身上下都是問題,礙了吾的眼睛。”
他說道:“吾的眼中不容瑕疵,所以,吾要掰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