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2 / 2)

“你確定,他真的平靜了嗎?”

程警官這一句話,倒真的問住了溫暖,她的手握著奶茶杯,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江焯小的時候進來過一次,那時候,他把一個男孩的眼睛弄瞎了。”

“我聽說過,他...有很不好的過去。”

“可是你知道那個男孩做了什麼嗎?”

溫暖搖了搖頭。

“那天是愚人節,男孩們搞惡作劇,用502膠水把一個女孩的眼睛粘住了,導致永久失明。”

溫暖難以置信地望著程警官,難以想象,半大的孩子居然能做出這樣可怕的事。

“一開始我給江焯做心理輔導的時候,他並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隻是盯著我手臂上的肩章看了很久,然後問了我一句話。”

溫暖被程警官徐徐的講述吸引了,迫不及待想知道關於他更多的事,他的過去,他從來避之不談的童年,他心裡那些不為人知的僻靜...

程警官點的奶茶好了,他去了奶茶回來,將吸管刺入透明薄膜封口裡――

“他問我,是不是戴上這個,就能保護彆人。而我告訴他,保護彆人之前,先要學會保護自己。”

“所以...”

程警官認真地說道:“所以他學這一身的本事,不是為了鬨著好玩。”

“可是他身體不好。”溫暖搖著頭:“他連跟人打架都打不贏,他根本不適合做警察。”

“但他能成為最頂級的狙擊手。”程警官說道:“你知道要培養一名優秀的狙擊隊員有多難嗎,他會成為最優秀的那一個,他能救很多人、很多人。”

溫暖眉心微斂,沉聲說:“他...有自己的選擇。”

“他選擇了你。”

程警官看著溫暖:“而我也相信,這是他內心的選擇,因為在你之前,他孤獨了太久了。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幫他選擇他最想要的未來。”

......

其實這段時間,溫暖不止一次回想那日在江邊。

少年們談及未來,無不是意氣風發,躊躇滿誌。那時候,江焯的確是在笑著,漆黑的眸底也溢著星辰一般的光芒。

溫暖終於明白,為什麼連日來心裡總感覺被什麼東西梗著,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其實她已經看出來了,江焯並非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無所謂念哪個大學,無所謂學什麼專業。

隻是因為都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所以才會無所謂。

正如程警官所說的那樣,江焯隻是選擇了她而已,那麼她是不是也應該為他選擇一個更想要的未來。

可是隻要一想到他會離開,溫暖心裡就難受得不行。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一道冬雷沉悶地響了起來,風吹拂著窗簾翩躚飛動,溫暖穿上拖鞋,走到窗邊望了望。

雨勢很大,天時不時有白色的閃電劃過天際,雷聲轟鳴不止。

這樣的大雨天,溫暖心裡升起一股強烈的想要見到他的衝動。她穿上外套,拿著黑傘便出了門,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半小時後,來到江焯的家門口。

合院大門晚上是不會關的,平時溫暖晚上也都直接進門,可是誰知今晚便關上了。

溫暖在門口的屋簷下站了一會兒,本來想著,如果他還沒有睡,出門的時候看到她,會不會很驚喜。

不過五分鐘之後,瑟瑟冷風中的溫暖,看著自己已經完全濕潤的褲腿,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過於傻逼了。

這麼大的雨,那小子鐵定已經鑽被窩睡覺了,她居然還想著兩個人心有靈犀地在大雨中來一場浪漫的邂逅。

是不是腦子讓冷風給吹壞了。

溫暖摸出手機,給江焯打了一個電話。

誰承想,電話那邊傳來兩聲嘟嘟的忙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

關機!!!

溫暖放下電話,忽然感覺有點...生無可戀。

難道真的睡覺了嗎,不過他睡覺好像也沒有關機的習慣啊,溫暖有時候半夜打電話,哪怕睡著了他都會接電話。

她站在屋簷下,進退維穀,想著要不要給葉青打個電話,讓他下來開門,可是轉念一想,這事兒讓葉青知道了,接下來半年時間,每日一嘲諷肯定是跑不了了。

溫暖放下手機,心想若不然還是回家好了。

她站起身,拿起手邊的雨傘,正準備離開,不遠處巷子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溫暖朝他望了望。

他從路燈下走過來,撐著黑色的傘,將路燈昏惑的光影擋在傘外,英俊的臉龐埋入陰影中。

大雨拍打在傘布,發出沉悶又細密的聲響,溫暖站起身,和他對視了幾秒鐘。

江焯眉心皺了皺,那幾秒的時間裡完全沒反應過來,為什麼這樣的大雨天,小姑娘會可憐巴巴地蹲在他的家門口。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詢問,溫暖忽然衝進了大雨中,朝著他跑了過來,一頭紮入了他的懷中。

江焯的心跳忽然頓了頓。

溫暖也不知怎麼的,忽然就委屈了,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輕輕地啜泣了一下。

江焯看著趴在懷中的女孩,皺了眉:“溫寒欺負你了?”

溫暖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為什麼會覺得好委屈。

也許是因為離彆在心頭預演了好多遍,不出意外的每一次都還是覺得肝腸寸斷。

好舍不得...

江焯單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捧著她的背,輕輕地拍了拍。

“你...為什麼關機。”她吸吸鼻子,小聲問。

江焯說道:“打雷了,關機安全。”

“你不準關機,不準讓我聯係不上你。”

“好。”

“這麼晚了,又下著雨,你出去做什麼?”她有些鼻塞,聲音聽著悶悶的。

“買電池。”江焯平靜地解釋道:“星星燈沒電了。”

溫暖在他略硬的衣領上蹭了蹭眼淚,覺得自己今晚的行徑,真傻。

“現在換我問你了,這麼大的雨,為什麼過來?”

溫暖低頭沉吟了很久,望向他,說道:“我就是...有話要跟你說。”

江焯低頭望著她,漆黑的眸底也變得格外溫柔,伸手捋了捋她略微濕潤的頭發。

“有什麼話,不能明天說,一定要在這樣的天氣跑過來。”

“我就...我就想跟你說...”

溫暖抿了抿唇,那句“你可以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到了喉嚨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咬著牙,踟躕了半晌,眼睛又滾了出來。

說不出口。

江焯皺眉,說道:“溫暖,敢劈腿,腳打斷。”

溫暖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我...劈腿?我什麼時候劈腿了?”

“沒劈腿你哭什麼。”

“......”

心裡醞釀的悲傷,一下子就被他給衝散了,這下子想感傷都感傷不起來了。

“你聽誰說我劈腿了!”

“葉青的校園取快遞群,有人看到你跟奇怪的男人一起喝奶茶。”

“我...才沒有。”溫暖望了他一眼,小聲辯解說:“不是什麼奇怪的男人,他是...”

“是誰?”

溫暖頓了頓,沒把程警官說出來:“一個認識的朋友而已。”

江焯也隻是開玩笑的說法,沒有真的懷疑她,如果這點基本的自信都沒有,溫暖那丫頭又是個行走的“芳心收割機”,那他以後可夠受的。

“我送你回家,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江焯攬著小丫頭的手肩膀,給她撐著傘。

溫暖卻沒有動,攥住了他的衣角:“我好不容易來了,你又送我回去。”

她撇了撇嘴:“等了你好久呢。”

江焯嘴角彎了彎,笑了一下:“彆說你想跟我回家?”

“我不能跟你回家嗎?”溫暖望了望對麵的小樓,賣慘道:“我都濕透了,好冷。”

江焯呼吸重了重,望著女孩,似在猶豫。

“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她走過去,牽了牽他的手:“你不會真想趕我走吧!”

“不走也行。”

江焯伸手摸了摸鑰匙:“但是,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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