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2 / 2)

溫暖的到來,他們自然是相當歡迎的,江婕問了溫暖不少問題,包括她的專業,她的父母,以及她未來的工作等等就跟全天下所有婆婆一樣,關心她的家世背景。

當然,看得出來,她雖然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仍然有抑製不住的開心展現。

其實過去溫暖便覺得,江婕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憎惡江焯,其實她內心深處,對他也未嘗沒有憐憫和疼惜。

江焯不常常表露情緒,總是一副沒心沒肺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母親,卻是他心裡唯一的執念。

這一頓飯,江焯和江婕母子倆吃得禮貌而又克製,幾乎都沒怎麼直接對話,全程都是溫暖和蔣澄兩個人巴拉巴拉地說個沒完。

“你是學ai的啊?就是組裝機器人?”

“對呀!”

“我的天,太羨慕了吧!”蔣澄對溫暖說:“我真的超想學這個專業,但我媽非逼我學什麼金融。”

說著,蔣澄怨念地彆了江婕一眼。

江婕無奈地笑著說:“我讓你學金融,是為了你的將來有更好的發展,但你若有精力學第二專業,大可以去發展你的興趣愛好。”

“還是算了吧,ai這領域專業性太強了,我還想大學的時候談個女朋友呢。”

“你才多大,談什麼女朋友。”

“我大學了就可以談女朋友,我要找個和嫂子一樣漂亮的女朋友。”

“男孩子,得先有本事,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江婕戳戳他的腦袋:“多花點心思在學業上吧。”

母子倆的聊天親切又自然,言辭間都是母親對兒子的深深寵愛。

溫暖望望身邊的江焯,他坐姿筆直端正,沉默地吃著飯,一言未發。

“阿姨,江焯今年的考核,也是各科全a。”溫暖對江婕說道:“還拿到了表彰獎牌和全額獎學金!”

“江焯這孩子,一直都很道:“過去的省級競賽,隻要他參加了,就沒我們家小澄什麼事了。”

“那是我讓著哥哥!”蔣澄不服氣地說:“我讓哥哥拿一等獎的!”

“行行行,就你謙讓,行了吧。”

溫暖笑著轉頭望了江焯一眼,他依舊是這副冷冰冰的表情,很難融入到家裡和樂融融的氛圍裡。

但溫暖明白,他有多羨慕蔣澄。

十多年的罅隙,哪有那麼容易填平。

飯後,江家老爺子給家裡的小輩都發了紅包,尤其給溫暖包了個大紅包,一家人聚在客廳裡,一邊看春晚,一邊聊天。

中途,姚曼芝還給溫暖打了一個電話,溫暖走到無人的廊邊接聽――

“媽媽。”

“小暖,在那邊怎麼樣?”聽姚曼芝的語氣,還挺不放心,怕她在人家家裡過年,受委屈:“他媽媽好相處嗎?有沒有刁難你啊?”

“沒有,阿姨很好的。”溫暖說道:“家裡人都很好,還給我大紅包。”

“那就好。”姚曼芝鬆了一口氣:“晚上早點回家,我們也等著你回來過年呢。”

“嗯。”

溫暖掛掉電話,隔著落地窗戶,她看到江焯獨自站在後花園的籬笆牆邊,遠處夜空中有煙火綻開,她以為江焯在看煙花,於是推門出去,捏手捏腳地走到他身邊,想要嚇唬嚇唬他。

煙花散儘,她順著江焯的目光,望見了不遠處的街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江婕站在車邊,和一個中年男人起了爭執:“今天江焯帶女朋友來家裡吃飯,我無論怎麼樣也該來見一麵。”

男人卻十分不滿地說:“今天是大年三十,你把我爸媽撂下,帶著兒子回娘家就算了,居然是為了見那小子,有沒有搞錯!”

“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兒就帶小澄回家了。”

“你最好快點,家裡還等著過年呢。”男人不耐地上了車,嘴裡叨叨著:“你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我要是你,永遠都不會認他。”

這樣的話,江婕似乎聽得多了,也沒什麼特彆的反應,催促男人上了車。

溫暖沒想到會撞見這麼尷尬的場景,她轉身便要開溜,沒想到江焯一回身,便看到了她。

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江焯目光沉了沉。

晚上九點,溫暖和江焯跟家裡人告了彆,他送溫暖回家。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方才的事情,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回家以後,溫寒端上了一鍋熱騰騰的藤椒魚,給溫暖當宵夜,溫暖雖然在江家也沒吃太飽,但是心裡麵像是被堵著什麼,沒胃口再大快朵頤了,於是早早地回房間,躺在了床上。

她知道江焯心裡肯定不好受,江婕有自己的家庭和丈夫,某種意義上而言,其實江家也不是他的家。

正如姚曼芝所說那樣,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江焯顯然是屬於後者。

溫暖越想越覺得難受,他現在心裡肯定特彆難過,想著她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紅了。

她摸出手機,給江焯發信息,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編輯了幾行字之後,又刪掉了。

在房間裡踱著步子走了幾圈,溫暖輕輕打開們,探出腦袋往外望了望。

母親因為明天公司還有工作要忙,已經睡了,溫寒葉回了房間,客廳靜悄悄的。

溫暖捏手捏腳地下了樓,換上鞋子溜出了家門。

她心裡壓抑得難受,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想見見他。年三十不太好打車,所以溫暖索性偷偷推著溫寒的自行車,出了院子。

年三十的街上還是很熱鬨的,廣場上圍聚了不少人,都在等著跨年,溫暖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要跨年了,她加快了速度,朝著江焯家的方向奔去。

在熟悉的灰瓦白牆四合院前,溫暖抬頭望了望二樓,江焯家裡的窗戶還亮著燈。

她將自行車停在牆邊,給江焯發了一條短信――

“你睡了嗎?”

“睡了。”

“睡了你還能回我短信。【撇嘴】”

“也許在夢遊。【摸頭】”

溫暖想了想,說道:“那就請你夢遊到樓下,給我開開門吧。”

很快,樓上傳來了少年匆匆下樓的聲音,院門打開,他見到小姑娘,驚詫地問:“你怎麼來了?”

“噓。”

溫暖看著手表的時間,嘀嗒,嘀嗒,嘀嗒終於,當時針指向零點的那一刻,她張開手,環住了他的腰:“哥哥,新年快樂呀。”

小姑娘戴著紅色的圍巾,鼻尖凍得有些紅,皮膚顯得越發白皙,背後璀璨的煙花照亮了她琉璃般的黑眸。

她鬆開他,嘴角若隱若現浮著一顆小酒窩,微笑地望著他:“好了!任務完成,我就想過來陪你跨年,跨年結束,我得回家了。”

江焯有點無奈,這小丫頭古靈精怪,想一出是一出,年三十的晚上,跨越半座城市過來找他,陪他跨了一個幾秒鐘的年,然後又要回家了。

夠能折騰的。

溫暖推著自行車,轉身便要走,走了幾步,回頭望向他。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灰色毛衣,站在路燈下,身影挺拔,眼睛隱沒在高挺的眉宇之下,看不清神情。

她衝他揚了揚手:“快回去吧,外麵好冷的!”

說著她騎上了車,然後還沒有蹬踩踏板,身後的少年突然跑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做什麼?”溫暖微微一驚。

“今晚,留下來。”他一字一頓地說。

溫暖沒反應過來:“留下來做什麼?”

“做一直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