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 2)

“溫寒,你沒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壓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響了起來:“父母對你的期望就像海綿,永遠都不會滿足。”

溫寒一個激靈,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這他媽是喝了多少,他居然聽到了陸緒陽的聲音。

“他們永遠都覺得,你可以做得更好,變成他們心裡最理想的樣子,但他們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溫寒轉過頭,看得到麵前的少年英俊的臉龐輪廓,與高中時代的陸緒陽,一模一樣!

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藍白校服的陸緒陽。

靠!

真的是陸緒陽!

而且是高中模樣的陸緒陽。

高中畢業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溫寒都沒有見過陸緒陽。

當年他高考發揮失利,進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後來聽說因為在學校裡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學,退學之後沒多久便患了抑鬱症。

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溫寒陪客戶吃飯,在娛樂會所遇到過陸緒陽,他和過去判若兩人,窩在香豔的脂粉堆裡,和一幫衣著暴露的女人推杯換盞,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來他是高中時候那個正直五道杠學生會主席。

當年溫寒沒有計較他弄傷他的事,隻是不再與他交往。

現在看到他這副頹廢的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畢竟兩個人曾是那樣要好的朋友。

他辭彆了客戶,將醉醺醺的陸緒陽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陸緒陽攥著他的衣領,隻反複念叨一句話――

“溫寒,我終於過上了你的人生。”

......

溫寒知道,如果沒有高中的那場事故,也許自己真的不會改變,他會繼續沒出息下去,繼續在loser的陰影中,渾渾噩噩,遊戲人生。

是溫暖的歸來,改變了這一切。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也許,他會變成陸緒陽現在這般頹靡的樣子,而陸緒陽也許像他一樣,每天西裝革履,坐在寫字樓的最頂層,過著最中規中矩的生活。

老天爺還真是很會開玩笑,過去他羨慕陸緒陽宛如教科書一般自律的生活,陸緒陽也羨慕他的自由灑脫。

現在人生置換,他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嗎?

......

溫寒努力眨巴著眼睛,看著麵前的容顏清秀俊朗的陸緒陽。

靠,這濃眉大眼,這牛奶白皮膚,可不就是高中時期的陸緒陽嗎!

溫寒一臉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臉,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這一切觸感,又是如此的真實。他望向遠處的高三教學樓,教學樓還亮著燈,十三中的傳統,高三生都要上晚自習。

等等...學校不是都廢棄了嗎?

怎麼還會有人在上課?

就在溫寒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陸緒陽卻繼續說道:“溫寒,你從來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羨、羨慕我?”

“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陸緒陽朝他走近了一步,一雙清澈坦蕩的眸子凝望著他:“我渴望成為你,也渴望得到你。”

溫寒腦門都滲出汗珠了。

這段對話未免過於熟悉,這...這不就是當年在學校後山,陸緒陽對他施暴之前說的話嗎!

他說:“我渴望成為你,也渴望得到你。”

溫寒作為一個鋼鐵直男,絕對受不了任何同性對自己說這樣的話,而那個人,還是他朝夕相處的哥們,陸緒陽。

當初,聽到這句話的溫寒,頃刻間腦門就炸了,上前就給了他一拳――

“靠,你惡不惡心!”

當然,也是這句話,點燃了陸緒陽最敏感的神經,讓他喪失了最後的理智,變成黑夜裡一頭無比可怕的野獸。

而現在...當陸緒陽目光熾熱地望著他的時候,那一句脫口而出的“你惡不惡心”,在喉嚨裡被他攔住了半截,最後變成了――

“你惡...餓了嗎?”

陸緒陽看著溫寒,眼角顫了顫,沒想到自己這麼認真的表白,卻置換來他一句:“餓了嗎?”

顯然他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陸緒陽眼底的濃鬱的霧色漸漸散去了,他喃了聲:“不餓。”

“對了,你剛剛說渴望成為我?”

“嗯。”

“相信我,你一定會後悔。”

溫寒嘴角揚了揚,他知道,十多年後,當他們而立之年再相見,陸緒陽是真的後悔了。

而這時候的陸緒陽,自然不會料到多年以後的人生命運,他伸了個懶腰,說道:“我從來不後悔。”

“你一定會。”溫寒走過去,非常篤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人生很長,不要這麼早做定論。”

“是我在勸你,你怎麼反而勸起我來了。”陸緒陽收回主動權,說道:“你就保持自己過去的樣子,就行了,沒必要強行改變,你父親已經遺棄你了,你何必再去討他喜歡。”

此刻的溫寒,不是十七歲的心智,而是三十多歲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沒有強行去糾正陸緒陽所說的話,也沒有任何反駁,隻是笑了笑。

陸緒陽看著他,微微蹙起了眉頭:“你笑什麼。”

“沒什麼,你還挺關心我。”

“當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

溫寒知道,陸緒陽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學生會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誼,隻有溫寒一個。

溫寒其實從來都不相信陸緒陽對他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後來十多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琢磨,還翻閱了不少心理學的書籍,最後猜測,陸緒陽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戀,他隻是因為長期的壓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個突破口罷了。

“好了,你也彆想太多了。”陸緒陽拍了拍溫寒的肩膀,將他從沉思中喚醒:“失戀是小事,甚至你發現了你繼母的所謂秘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溫寒點了點頭:“同意。”

活了三十多年,他現在是真的同意陸緒陽的話,不要在意彆人的評價,彆人的眼光,做好自己,變得更優秀,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我就先走了,等下還要去教務處幫老師整理課件。”

“嗯,我再一個人呆會兒,拜拜。”

溫寒跟陸緒陽道了彆,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當初的陸緒陽真的僅僅隻是一念之差,重傷了他,現在他算是逃過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了。

念及至此,溫寒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但與此同時,他又發覺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歲那一年,那麼他今天沒能說出口的那句“你惡不惡心”,是不是也改寫了故事的走向......

如果溫暖不回來,不女扮男裝替代他上學,是不是也就不會和江焯相遇,他可愛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溫寒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出了一身冷汗。

而腦子裡念頭一轉,如果真的回來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彌補自己青春的遺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