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一人扶著蘋果樹, 一人往裡填土。
褚毓看得心驚膽戰，“媽, 您到底行不行啊？這棵蘋果樹最貴，另外兩盆隻是零頭, 彆整死了啊！”
“閉嘴！填個土你媽我還是會的。”陸淺拿著小鏟子, 挖來花園的土往裡填。
“您的自信, 和您的手藝總是背道而馳！”
“這次保證能活。看, 這樣就不會倒了。”
褚毓：“……”
脖子都埋了, 還能往哪兒倒？
陸淺對自己的手藝蜜汁自信，“阿策, 你不會照顧植物，這兩盆媽媽替你照顧。”
褚毓：“這裡有一盆是我的！”
褚策嘴角動了動, 繃著一張俊臉, “不用了, 您照顧蘋果樹已經很辛苦了, 這兩盆我自己照顧。”
褚毓：“草莓盆栽是我的！”
陸淺瞅著那兩盆水果, 滿是遺憾：“那你好好養，不行的話再來找媽媽。”
褚策：“……好。”
褚毓：“……”
看著轉身離開的母親和大哥, 褚毓無力伸手, 有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丟個大活人？在這個家裡, 他已經淪落成背景牆了嗎？
“席夫人過來乾什麼？”
“想走你爸的關係，把四皇子的換人申請駁回。”
“哦。”
“競爭那個位置，這麼大的事，又不是你爸一個人說了算, 在他們眼中，這些考核就跟玩一樣，犯錯被換，還能找找關係駁回的……”
母親和大哥的對話聲漸漸遠去，褚毓見父親還沒走，有點心虛。
褚興檀一身正氣，往那一站，不說話也很嚇人。
褚毓弱弱的叫了聲，“爸。”
褚興檀盯著他看了良久，才道：“借助其他隊向導套取情.報，挺能耐啊。”
褚毓差點直接跪下，“我沒有，我冤枉！”
“四皇子的換人申請，上麵的人都看過了，現在就在我手裡，你冤枉？”褚興檀沒有發火，隻是告訴他事實。
褚毓張了張口，反駁不了。
“褚毓，你知道安撫水果這件事，如果是真的，影響會有多大嗎？”
褚毓詫異，“顏君澤把這事兒報上去了？”
“他比你看得長遠，安撫水果若是真的，肯定會觸犯不少人的利益，假如當事人，因為你們的行為遇到危險，帝國失去的，很有可能是挽救無數哨兵性命的機會，這些事，你們在胡鬨的時候，有沒有想過？”
褚毓的臉色有點發白，他沒想那麼多，他隻是覺得好奇，在今日之前，他甚至帶著懷疑的態度，他並不相信真有這樣的水果。
“同為競爭者，四皇子的眼光要高於你，你該慶幸當事人沒把安撫水果列為機.密，不然你泄露重大機.密，連競爭那個位置的資格也沒有。”
褚毓明白顏君澤這麼做的目的了，除了想換掉席子嶽之外，最大原因，恐怕是想讓高層重視這件事，必要的時候，能夠保護江寒輕的安全。
褚毓感到羞愧，“這事我有責任，甘願受到處罰。”
*
回去的車上，席子嶽依舊滿腹委屈。
“媽，我該怎麼辦？真的要讓位給那個廢物嗎？”
沈霏坐姿優雅，端起小幾上的熱茶抿了一口，“你現在是連廢物也不如。”
席子嶽愣住了，完全沒想到，母親居然會這麼說他。
“我從小教你的那些，你全忘了，想想看，以前陸淺多麼喜歡你，再看看現在，你當著她的麵，大吼大叫，撒潑犯渾，羞辱她兒子，把你的沒教養、沒禮貌全部攤開在她麵前，你覺得，她還會喜歡這樣的你嗎？”
席子嶽怔怔的看著她，一向疼愛她的母親，讓他覺得好陌生。
“我從小對你寄予厚望，費心培養你，你讓我覺得，這麼多年的心血，全都喂了狗！為了給你製造機會，我主動接近白夫人，和她成為朋友，讓你認識白野，和他成為朋友，他也算爭氣，真的把你介紹給了四皇子。我以為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你卻敗給了一個偏遠小星球來的小子，你讓我做的一切都變成了笑話！”
席子嶽無法回神，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這些話怎麼能從溫婉端方的母親口中說出來？母親是貴婦，是人人尊敬的S級向導，她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沈霏不疾不徐抿了口茶，“你抓不住四皇子，再連褚毓也失去，你讓我的心血付諸東流，繼續這麼下去，我會及時止損，不會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席子嶽難以置信，顫聲道：“媽，我是您兒子，您怎麼能這麼對我？”
沈霏撩起眼皮看他，“正因為你是我兒子，我可以培養你，也可以讓你自生自滅，今天這樣的事，如果再發生，我會讓你體驗一下一無所有的生活。”
席子嶽不停的擦眼淚，“這些都是江寒輕的錯！不是我！”
沈霏緩緩道：“遇到障礙，既然跨不過，繞不開，那就隻能搬開。”
*
江寒輕一家，在醫院等了一上午，排隊等著做檢查的人太多了。
在繳費預約之前，患者需要先做全麵檢查，確定開艙級彆，治療規格，然後繳費，確定預約時間，到時間來治療就行。
終於排到他們，一家四口進了診室，有點緊張。
醫生把江寒辰的掛號信息輸入係統，頓住，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單看二老的衣著容貌，就知道家庭條件肯定不好，趕來帝都星應該就是為了給孩子治病。
“預約時間沒到，回去等著。”
江父江母有點懵，他們等了一上午，怎麼還要等？
江母緊張道：“醫生，我們沒有插隊，確實排到我們了。”
醫生放下手頭工作，看向他們，“你們的預約時間是9月21號，還差12天。”
江父江母還是一臉茫然，江寒輕卻反應過來了，“您的意思是，我們預約過了？”
醫生一臉古怪，“你們有沒有預約，自己不知道？”
江寒輕算了算時間，他們是8月17號到帝都星，之後沒兩天就預約繳費了，不然時間對不上，他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幫他們繳了費。
江寒輕詢問：“醫生，我們的預約費用繳了多少？”
醫生似乎明白了，可能有人幫他們繳費，不然這麼高昂的治療費，他們這樣的家庭，肯定支付不起。
“5300萬，定的是開艙當日體檢，所有費用都繳清了。”
江寒輕向醫生道謝，帶著家人離開。
江父江母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但他們已經明白了，有人替他們繳費。
江父沉默良久，才道：“輕輕啊，是你的那三個朋友幫忙了吧？”
“應該是，你們先回去，我回學校問問。”江寒輕說不出現在是什麼感受，沒想到這種被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江父叮囑他，“問清楚了，把錢還給人家，等辰辰病好了，我們一家慢慢打拚，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好，我知道了。”江寒輕帶著他們去站台，“爸，你們等兩天再回普羅星，我給你預約了腰傷治療，先把病治好了再回去。”
江父責怪道：“我的腰沒事，沒必要浪費那個錢，還能退回來嗎？”
江母揭短，“沒事你彆嫌腰疼，我們在普羅星剛包下那麼大一塊地，你腰不行，指望我來扛起重活嗎？”
江寒輕笑起來，“錢已經繳了，沒法退。”
所謂的重活，當然是沒有的，大麵積種小麥，靠人工播種、收割，不太現實，江寒輕早已想好了，要買種植機器人。
等還了賬，手頭會有點緊，但是沒關係，隻要有人買安撫水果，買種植機器人的錢，很快就有了。
上車之前，江寒辰忽然道：“哥，是顏君澤幫我繳費了吧。”
江寒輕按住他腦袋，“他是你哥的朋友，你也該喊他哥。”
“知道了知道了，他給我繳費治病，他以後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彆說喊哥了，喊爹都行。”江寒辰終於搶救回自己的腦袋，抱住發型不再的腦袋，一臉絕望。
“你要認個爹，是不是應該先告訴你親爹一聲？”江父回頭。
江寒辰看了看親爹的老臉，再想想顏君澤的那張美人臉……
“算了，還是哥吧。”
*
顏君澤一臉冷漠，看著第三次過來的某人。
褚毓裝模作樣的看了一圈，笑道：“進度挺快啊，已經教格鬥術了，不錯。”
白野藏不住話，“褚隊長，您這是乾嘛呢？視.察啊？”
褚毓乾咳一聲，“我隨便看看。”
白野：“請您隨便看看的時候，彆走錯場地。”
褚毓不甘心的又回頭看了一眼，還是沒看見那道身影。
他剛走沒一會兒，江寒輕就到了。
顏君澤一上午的低氣壓，終於消散了，嘴角不自覺揚起，走向場邊那個人。
四班女生用眼神無聲交流。
快看，教官的臉色終於由陰轉晴了。
嗅到了狗糧的味道。
天啊啊啊！難道傳言是真的？教官身上帶著向導抑製劑，真的不是巧合？
“專心練習！彆分心！”白野大聲訓話，打斷女生們偷瞄的眼神，自己卻光明正大的看著場邊那兩人。
“事情忙完了？”顏君澤走過來。
江寒輕給他請假，隻說今天有事，要請假，沒說什麼事。
江寒輕看著他，“你不問問我今天為什麼請假嗎？”
“需要我問？”
“這是負責的表現。”
“好，你今天為什麼請假？”
江寒輕盯著他，“我帶辰辰去醫院預約繳費了。”
顏君澤：“哦，都忙完了？”
江寒輕繼續盯著他，“你沒有什麼想說的？”
顏君澤頓了頓，“你去過醫院，應該已經知道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接受？”
江寒輕想了想，“可能會。”
顏君澤肯定回他：“你不會，我給你安排房子，是為了補償那些蔬果，你又送了我一棵蘋果盆栽，翻了幾倍還給我，你可能還不知道那棵蘋果樹的價值。”
“不，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所知道的，都是我讓你知道的。”
“……”
“如果我故意歪曲事實，告訴你安撫蔬果一文不值，你還會把它們當做普通蔬果賣出去。”
“……”
“一個連抑製劑周期是多久也不知道的人，偏偏自信又獨立，還喜歡拒絕彆人的幫助，你可以拒絕其他人的幫助，但卻不要拒絕我。”
江寒輕呆滯臉：“我覺得你是在嘲諷我，這是教官該有的風度嗎？你給我一個不拒絕你的理由？”
顏君澤漂亮的眼睛裡噙著笑意，“想要在帝都星快速落戶，需要一個擔保人，我就是你們的擔保人，假如你們出了任何問題，我這個擔保人都要牽連其中。”
江寒輕微感詫異，而後笑起來，“那我一定要當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爭取不給你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