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托著她,她也得背負著陳府的榮辱。
陳琇,她不能有一個被皇帝治罪的父親。
高公公不知其中的瓜葛,原大人也不知。
看聖上猶豫良久,原大人又從懷中取出一封折子,:“聖上,這是這兩日宮中突然傳出來的流言。”
“事發突然,流言所傳極快且宮中各個宮室均有所涉之人,且人數眾多。”
“臣不敢擅專,還請聖上裁決。”
在這宮裡要害人的心思是防不住的。
宮中又有那麼多張嘴,背後的人下手乾脆又利索,惡心又惡毒。
這次完全就是奔著置陳琇於死地去的。
哪怕她勉強還能活下來,可名聲爛了,哪還有未來可言。
慶元帝眯了眯眼,語氣透著涼意,:“呈上來。”
這簡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高公公看著和個木頭樁子一樣沒什麼表情的原墨,心頭嘀咕兩句:你這木頭樁子就不能消停些?
隨後高公公一邊將折子遞給慶元帝,一邊在心頭還想著陳謙的事。
剛剛聖上的話都沒說完,也不知陳大人到底是犯了什麼過錯?
會不會連累在宮中的陳昭儀?
要不要.......
“放肆!”
禦座上這聲暴怒的喝聲‘噌’的拉回了高公公的理智。
他驚見這些年已經很少如此動怒的慶元帝。
勃然大怒間他更是將手上的折子直接砸了出去。
“混賬!”
他們又在汙蔑她!
他們妄圖用流言再次逼死她!
他們逼死了她。
他們成功過一次。
現在他們又要逼死她!
!!!
該殺!
殺!
燭火搖曳間,坐在陰影裡一動不動的慶元帝投映在金龍影壁上的身影,無限往外拖長著陰影。
悄悄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的高公公,卻見暴怒後的慶元帝,竟一言不發的起身取過了背後懸掛的天子劍。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聖上......”
高公公想說話,但他的聲音像是被夾在了嗓子裡一點都發不出來。
慶元帝抽出了劍。
閃著寒光的劍身上倒映出的是眼裡血紅一片的慶元帝,瘋狂又陰鷙的殺意。
看著慶元帝揮劍,高公公的眼睛都下意識的閉了起來。
隨後他就聽見了原墨驚駭的呼聲,:“聖上!”
高公公睜開眼,卻見慶元帝抬手握住了他自己剛剛揮出去的劍。
“滴答,滴答——”
鮮血順著手心流了下來,慶元帝卻像是絲毫不覺痛楚的緊緊閉上了眼。
帝王,從來都是喜樂不得儘,愛恨不得長。
他以為自己做的很好。
可他貪嗔癡間推著她走到了這一步。
天子一怒,自是可血流成河。
可她不能,她不能沾上這洗不清的滔天血海。
這把劍,他不能斬下去。
渾身的血像是衝湧到頭頂。
疼痛克製著慶元帝保持著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和清醒。
“聖上,聖上。”
原墨驚懼間起身朝著禦前撲了過去,:“聖上若惱恨此事,臣立即去將他們都抓起來!”
而高公公也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
他哭著道,:“聖上,有什麼事能比您的身子最要緊啊?”
“奴才去傳太醫來。”
哆哆嗦嗦的高公公說著就立即往外爬去。
卻聽‘哐當’一聲,劍砸在了地上,劍鋒處還慢慢的往下低著猩紅的血。
慶元帝猛然往外跑了出去。
“聖上,聖上。”
出了殿,高公公也不敢喊,他和原墨追著發瘋的慶元帝出去。
追了幾步,高公公看著這去處唯一的長街,心頭微微鬆了口氣。
隨後他看著地上的血跡,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巴掌冷靜許多的高公公對著原墨道,:“我知道聖上去了哪,我跟過去看著,你先去善後。”
原墨猶豫片刻,隨後點點頭。
兩人自此分開,高公公追著慶元帝去,原墨一路返回。
*
藏春宮
如今守衛齊全,風風光光的藏春宮宮門大開。
沒有讓人守著,陳琇翻著書自己一個人坐在裡屋的榻上。
書翻著,但陳琇看不進去,隻是看著書出神。
從掌燈時分開始,她特意將屋內的光調的暗了些。
屋裡早先還燃著的香這會兒早就熄了,隻留下淡淡的餘香繚繞。
生怕看見或者又聽見什麼血腥故事的陳琇連晚膳都沒用,隻喝了盞燕窩湯。
隨後她又換了一身顏色輕柔又很夢幻的藕荷色。
今夜不行,那就明日,明日不行那就後日,陳琇準備這幾日就一直這麼等著。
屋外一聲驚呼聲傳來的時候,陳琇的心提了起來。
“雙穗?雙穗?”
她一邊喚著人,一邊下了榻要出去看看的時候,已經有人闖了進來——
是慶元帝。
他的身後還跟著神色驚慌的雙穗和梅珍她們。
瘋了,瘋了,果然是瘋了。
看著金冠都不知道掉在了哪裡,披頭散發,神色看不清楚,但眼神隻顧直勾勾看著的慶元帝。
陳琇試探著開始行禮,:“臣妾參見聖上,嗚——”
話還沒說完,陳琇被慶元帝抱住了。
驚訝之餘回過神後,陳琇對雙穗她們輕輕擺了擺手。
藏春宮的宮人猶豫片刻,還是退了出去。
這會兒抱著她的慶元帝全身都在抖。
他生的實在高,陳琇撐不住兩個人,隨後隻能引著慶元帝踉踉蹌蹌的倒在榻上。
很快,她雙手撐著自己坐在榻上,慶元帝蜷縮著躺著,頭卻緊緊的貼著她的肚子。
慶元帝眼神發怔,隻開始不停的對著陳琇重複著,:“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
伴隨著慶元帝的囈語,這會兒陳琇也嗅到了濃厚的血腥氣。
血染得兩個人一塌糊塗。
“聖上,您受傷了?!”
陳琇才要動,這個舉動驚動了慶元帝,他猛然死死的抱住陳琇。
他發著抖,嘴裡卻對著陳琇使勁的道,:“彆怕。”
“彆怕。”
陳琇不掙紮了。
驚駭過後已經努力平靜下的她也抖著手,輕輕的攏著慶元帝散落的發,:“聖上,臣妾不怕。”
“對,朕是皇帝。”
“朕如今是皇帝了。”
半邊臉沾著血跡的慶元帝重複念叨了幾句。
隨後就滿臉喜色的對著陳琇笑了起來,:“章兒如今是皇帝了,能護得住你,沒人能傷你了。”
說著話,他忽然流著淚,神色哀哀的看著陳琇,:“好好活著。”
陳琇點著頭。
她擦著慶元帝臉上的血跡,:“臣妾好好好好活著。”
慶元帝笑了起來,:“我是皇帝,沒人能欺負你,彆怕。”
看著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慶元帝,陳琇也實在笑不出來。
若是她當初被逼瘋了,隻怕也是這般模樣。
慶元帝曾經對她施暴,又險些逼瘋了她。
不,該說已經成功了。
透著幾分瘋癲的陳琇選擇了回敬。
她苦心籌謀,甚至卑鄙的越過了底線——
不擇手段。
兩敗俱傷。
陳琇一遍遍的撕開自己的傷口,慶元帝也一次次的撕開心頭的血痂。
瘋癲的陳琇豁出去傷人傷己,換來了一個同樣瘋癲的慶元帝。
曾經的受害者又又又成了施暴者。
全員赴惡,誰也不清白。
惡毒的陳琇歎了口氣。
她伸手擦著慶元帝染著血跡的發絲,一刻不停的答應著慶元帝瘋癲的囈語。
不一會兒的功夫,捧著金冠,低著頭的高公公也走了進來。
高公公跪在地上。
看著伏在陳琇膝上,還輕聲不知道說著什麼的慶元帝,又看看還有溫聲應著他的陳琇。
高公公的眼淚止不住,忍不住哭的涕泗橫流。
陳琇對高公公點點頭,:“太醫......”
說著陳琇看了看懷裡的慶元帝,猶豫道,:“罷了,還是勞煩總管先去取藥匣子和熱水來。
她應了一聲慶元帝的問話後,將手裡的血帕子攏了攏,:“妾身見識短淺,又身在後宮,旁的事不敢多言。”
“所以是否請太醫或是要告知皇後娘娘,還請總管和禦前各位大人決斷。”
高公公擦著眼淚對著陳琇真心實意的磕了一個頭,:“勞煩娘娘費心。”
陳琇搖搖頭,:“應該的。”
東西送來的很快,陳琇先溫聲哄著慶元帝將手給她,擦拭血跡後給他手心的傷口上了藥。
就這麼又擦又洗的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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