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如此恐懼，是因為他見識過以前的老大，以前老大可不是這樣子的，他的暴脾氣在山神圈裡是出了名的。
紺青和緗色是同批，最開始那幾年見過顏時發飆的樣子，到如今記憶猶新，著實可怕，總集團裡不少老頭也見識到過，正因為如此他們在顏時麵前從來不敢放肆，一直斂聲屏氣，戰戰兢兢的。
但紺青覺得，就算現在老大的情緒控製越來越好，幾乎沒再見過他生氣的模樣，感覺起來反而比以前更可怕，就像今天，把他嚇出一聲冷汗，差點沒打回原形。
等書房內就留下他們二人，顏時用指腹輕輕摩著毛筆杆，開口說道：“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幾年，你不再是懵懂的孩子，為何還會犯下這種錯誤？看來我讓你反省的那些時間，似乎並沒有多大用處。”
“你動手斬斷聯係，是怕我覺察到什麼？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為何會被剝奪神格，卻瞞著我不說。”
烜儀輕抿了下唇，並沒有出聲。
果然被發現了。
或許一開始就被發現了。
見狀，顏時輕歎一聲：“你可知為什麼你的權限還留有一部分？是因為你的神格沒有徹底丟失，山神都會經曆一兩次劫難，這算是你的一劫。”
本來以為這次他能處理好，所以並不打算告訴他，省得有心理負擔，如今看來不太妙，這麼下去，這孩子大概真的會徹底失去神格，這不是他所想見到的。
他的劫來得太早，年齡過小，的確不容易處理好。
烜儀問道：“顏時哥也經曆過？”
“當然，不過跟你的不太一樣。”顏時斂去了笑意，“為什麼會丟了神格，你應該很清楚，如果你想恢複神格，就隻有想辦法渡過這一劫。”
他說得沒錯，烜儀的確清楚，七年前，準備動手的那一刻他就料到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所以事先準備好了後續的處理方案。
“你知道自己欠缺什麼嗎？”顏時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缺了‘平等’，平等對待所有人和靈，不能有太多的偏向。”
聞言，烜儀不由問道：“你能做到這一點？”
“我能。”顏時的視線不由落在林夕交給他的小瓶子上，“在我管理的範圍內，我會平等庇佑每一個人和靈，若是發生了什麼情況會影響到山脈的運作，不管是什麼事，我會優先選擇保護好山脈。”
說到此處，他又問道：“七年前的那件事情，你覺得自己做得對嗎？”
煊儀回道：“我知道我的選擇不符合規則，但是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
雖然早就料到他可能會給出這種回答，但聽到後，顏時還是覺得有些頭疼：“沒做錯？我之前沒教過你？不管什麼情況都不能改變他人命數，你連神格都差點丟了，還覺得自己沒錯？”
烜儀反駁道：“但你同時也說過，他們都是需要我庇護的人，保護需要庇佑的人為什麼是錯的，規則太過矛盾。”
聽到這，顏時輕蹙了下眉，再次歎出一口氣：“那你可想過，神格被奪後，整座山脈將危機之中，會有更多的人和靈遇到危險，那時你自身難保，如何保護他們？”
烜儀回道：“我計算過，可以穩住山脈，所以才會那麼做的，若是我計算出自己能力不夠，就不會冒險。”另外的可能性，他也逐一計算過了，僅僅隻是想象那些畫麵，他就覺得不舒服。
沒錯，他的確是計算過，在七年前成功穩住了山脈的運轉，所以規則給的懲罰不算重，這一劫才沒算徹底失敗，但他的處理方式還是太嫩了些。
看出顏時的確生氣了，烜儀認真交代道：“我也沒有改變她的命數，我隻是往她的命數中添加了一點未知，一點可能性，改變了命數的是她自己。”
關於這一點，顏時倒也大致猜到，不然規則不可能隻是給了她一道雷就承認了，他頓了頓，繼續問道：“那我再問你，可如果換成其他人，你也願意這麼做嗎？就算可能沒了神格，還會去添加那點‘未知’？”
烜儀：“……”
“你不會，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說你缺乏‘平等’，你做不到這點，就無法渡過這一劫。”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懂，因為是從大家希望蘊育出來的靈，就連情緒變化也很少，甚至不懂得喜怒哀樂，跟著他學習了一年才有一點變化。
看來那之後，那個小丫頭教會了他很多。
顏時緩了緩語氣：“烜儀，你回去再好好想想，若是徹底失去神格，再想恢複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你不能再通過信仰之力，而得依靠靈氣、通過累積功德修煉，不知經過多少年才能化神。”
烜儀輕點了下頭：“我知道。”
“知道就好，先回去吧，想通了再告訴我。”
看到烜儀從書房走出，樟木急忙湊過來：“怎麼樣？沒罵你吧？”
剛剛顏時大大的反應真的有點嚇到他了，要是再待一會，他覺得他的靈體可能會直接嚇得散掉。
紺青和緗色也挺關心這個問題，都朝他看了過來，剛剛老大給書房施加了隔音符，根本沒聽到。
烜儀輕搖了下頭。
“沒有就好，我就說你太心急了，神格都沒了還亂來，走了走了，我們快回家吧。”要趁著顏時大大反應過來準備追究他之前溜走才行。
緗色也沒攔他們：“慢走。”
反正紺青在，老大要是發火也不會衝著她。
被她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一眼的紺青：“？？？”
等烜儀和樟木走到第四層，林夕家的門突然打開，裡麵一位少女笑盈盈地朝他們招招手：“晚上好，不進來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