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輪到你了(1 / 2)

劍閣聞鈴 時鏡 8003 字 4個月前

此言一出, 滿座皆驚。

春風堂執事田達更是瞬間怒目:“分明是兩件不同的事,你怎能如此作比,說出這等狂悖之言!”

顯然, 即便隻是嘴上說說,“毒殺全學宮”這種話, 也未免太過火。

按理說, 所有人都該反感才是。

可有些令人意外的是, 春風堂內還是一片安靜,眾人固然沒有支持金不換此言的意思,可似乎也沒有人想要反駁。

尤其是也站在人堆角落裡的周光, 雖算半個劍宗傳人,可出身寒微,完全不明白以周滿參劍堂劍首的身份, 在春風堂卻還要被如此推諉敷衍, 不免不忿, 嘀咕了一句:“這不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嗎?怎麼就‘狂悖之言’了……”

他聲音不大,卻足可被所有人聽見。

眾人都朝他看了一眼。

孫茂、田達等人, 甚至連帶本不屬於春風堂的徐興,聽見這句, 原本就不佳的臉色, 越發鐵青。

陸仰塵隻道:“春風堂是個講理的地方, 若有不滿大可直言,實不必說出這般駭人之言,生死非小事,還請慎言。”

金不換便道:“生死非小事,但周滿的生死是小事,是嗎?”

陸仰塵瞬間皺起了眉頭。

宋元夜看金不換的眼神也有了幾分變化:剛進學宮時, 此人經由金燈閣的管事介紹,來為宋氏做事。他看此人出身寒微,又是蜀中杜草堂的修士,強龍也需地頭蛇,便將此人攬入麾下,向來以為此人左右逢迎、利字當頭,可今日……

他一句話竟頂撞陸仰塵,將他噎住。

自打孫茂說出那句“不是大事”之後,周滿已在旁邊看了許久,此刻掃見春風堂並陸仰塵、宋元夜二人的臉色,終於還是搖頭笑了一聲:“金郎君,此事與你無關。孫大醫都說了,投毒者是衝著我來的,要講道理,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先前開口很少,一直都是非必要不說話。

現在忽然開口,說要講個道理,不免將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孫茂也看向了她,不知她想要怎麼講這個道理。

周滿開口第一句竟是:“春風堂不願沾惹此事,也不願詳查,其實我能夠理解。”

眾人俱是一愣,沒想到她會如此溫和。

周滿的聲音,也的確並不激烈,隻娓娓續道:“若投毒者的確隻針對我一人,而舉薦我進學宮的乃是王氏韋長老,與我有利益衝突的人實在不多。所以要查,必然涉及到世家爭鬥。查不出來,倒也罷了;可一旦查出什麼,恐怕便好不起來。畢竟神都三大世家,雖一向是宋陸二氏關係更近些,可又怎知這些年王陸二氏的關係是不是有些新的進展呢……”

當她明白地提到“世家爭鬥”四字時,陸仰塵與宋元夜臉上已齊齊露出不悅。

話中一個“王”字,更是令旁邊的徐興拍案而起!

這位青霜堂的執事勃然大怒:“你這話暗指是誰?!”

然而周滿隻輕輕掃了他一眼,連表情都欠奉半個:“還沒輪到你呢,慌什麼?”

她的話雖漫不經心,這一眼卻是又利又冷!

徐興竟覺心頭一寒,被刀子紮了似的:“你——”

周滿現在還沒功夫搭理他,訓完他之後,便轉過頭來,照舊對孫茂說話:“我也並非執意要說我個人安危的小事,能與學宮所有人安危的大事相比。隻是這暗中向我投毒的宵小鼠輩,竟能如此不小心,投毒時還將毒沾到彆人的丹藥上,鬨出今天這麼大一樁事。可見這幕後之人實在是個不堪大用的廢物飯桶。今日投毒能出紕漏,焉知他日不會繼續出紕漏?”

徐興聽見這話,幾乎要氣得發抖。

眾人都隱隱覺得她這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卻摸不準她針對的到底是誰。

隻有知道她都做過什麼的金不換,忽然在心裡罵了一聲——

壞,周滿此人,是真的壞。

所謂“投毒還將毒沾到彆人丹藥上”的,不正是她自己嗎?可彆人不知道,自己也不能出麵揭穿她!而唯一知道她撒謊、信口雌黃的,是那藏於暗中的真正投毒之人!

然而此人豈能跳出來指著她鼻子罵她瞎說?

那無異於承認投毒之人正是自己。

金不換隻需換位一想,倘若他是那投毒之人,眼下又正好在場,聽見周滿口口聲聲罵自己是“廢物”“飯桶”,還要背上不屬於自己的黑鍋,怕是要恨不得將周滿剁成兩段!

周滿笑吟吟說這話時,便在打量場上之人,說完之後,話鋒卻是一轉:“所以孫大醫,即便可能會因為我一人連累其他所有人,春風堂也完全不在意、不徹查嗎?”

春風堂這邊幾人聽到這裡,終於感覺到這女修已圖窮匕見!

口口聲聲不拿自己的小事與學宮的大事相比,可字字句句卻都是相反的意思。

她身後站的就是學宮眾人,如今偏以這樣一句話來質問春風堂,又叫孫茂如何回答?

這裡麵不是六州一國的天驕,就是世家宗門的貴子,背後都代表著龐大的勢力。

春風堂開罪得起周滿一個,卻開罪不起所有人。

堂內再次陷入一片壓抑的安靜。

周滿身後的參劍堂眾人,已經許久沒有人說話,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終於,還是有人開了口。

妙歡喜不是很客氣:“藥是你春風堂製的,丹是你春風堂發的,到我們手裡之前可不是彆人送的。今天是虛驚一場,明天呢?你們蜀州也好,中州也罷,是什麼規矩、有什麼關係,我不想了解,反正在我們涼州,想要撇清關係、不攪進爭端,都得先徹查一番、自證清白!”

今日投毒之事,於大多數人而言,的確隻是虛驚一場,可天驕貴子們何曾經曆過這般真實的恐懼?

那種感覺,尚留存在腦海,記憶猶新。

若是平日,春風堂如此處事,他們未必覺得有什麼;可有那一場虛驚所殘留的恐懼在,春風堂還這般處事,多少便觸及了眾人敏感的神經。

既有一個妙歡喜,接下來便有其他人。

意思都很一致——

背後投毒之人不能放,春風堂口說無憑,若不徹查不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