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光風霽月 我是醫者。(1 / 2)

劍閣聞鈴 時鏡 10567 字 4個月前

比試結果一出, 台下自是炸開了鍋。

有人開始覺得這王恕場場都能贏,憑借的恐怕不是運氣和歪門邪道那麼簡單,按此次竟能給人功法找出破綻來看, 說不準是個修煉上的偏才;也有人嘲諷, 說他是一命先生的弟子, 能利用功法破綻造成的沉屙擊敗對手, 指不定是誰在背後指點,倒也不值得吹捧……

但場邊其他門派的掌門長老, 這時的神情卻都有些微妙。

荀夫子道過謝後,已經重新坐下。

王恕躬身謙遜兩句後,也退至一旁等待下一場的對手。

這時, 坐在岑夫子右手邊某個門派的掌門, 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岑夫子, 你們學宮這學生可真是厲害啊,能當眾將彆派功法條分縷析, 找出命門……他該不會一直要用這種辦法贏下去吧?”

岑夫子眼皮一跳, 豈能聽不出這話裡的陰陽怪氣?

若連儒門這種齊州第一流大宗門的功法,那病秧子王恕都能瞧出破綻,找出命門, 那其他門派的功法還不是易如反掌?可其他有頭有臉的門派, 卻未必都跟儒門一樣寬仁大度。誰願意自家功法被人拉出來評頭論足, 當眾演示如何破解呢?一個門派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這王恕哪裡是贏了儒門一場?

他這是眼見著就要捅爛一整個馬蜂窩了!

隻是岑夫子心中唾罵歸唾,嘴上偏得站在自家學宮學子這邊, 十分鎮定地一笑:“閉門造車終究狹隘,他若能真給其他門派的功法都說出個一二來,實也是於大家有進益,倒算件好事了。”

那門派掌門聽後自是冷笑一聲不說話了。

岑夫子應付完這邊, 卻是轉頭就對劍夫子咬牙切齒,低聲罵道:“這小子,此次固然沒用歪門邪道,可比用了還要可恨!原本好好一個人……這些亂七八糟的法子,都是哪裡學來的?”

劍夫子一聽打了個激靈,立馬搖頭撇清關係:“不是我教的!他一個參劍堂門外劍,跟我可一點關係也沒有!”

岑夫子於是搖頭,歎了口氣。

天知道這會兒有多少門派的掌門長老已經開始提心吊膽,暗自祈禱這病秧子下一場的對手千萬不要排到自家弟子,以免他故技重施,拉自家功法出來丟人。

擂台東南的角落裡,王誥宋蘭真等人剛到不久,卻是剛好目睹了王恕擊敗孟旭道明儒門功法破綻的這一幕。

宋蘭真自是下意識皺了眉。

陸仰塵則道:“此人在學宮時不過一門外劍,除了護身法器厲害一些,也從未見過有什麼特異之處。料來今日這對敵之法,不是出自他自己,先天境界後期的修為,實在不足為慮。”

然而王誥盯著台邊王恕,忽然問:“若陸兄隻有先天境界後期,有多大把握能每隔五招就迫使對手使用‘感天應時’一次,且要連續成功十三次?”

陸仰塵細思片刻,麵色瞬間微變!

眼下尚還少有人意識到這一場看似取巧的勝利背後隱藏著多少不對勁的端倪,但世家這一行人的到來,無疑使周遭一陣騷動。

藏在暗處的霜降驚蟄等人見了,不由警惕起來。

周滿站在另一側,瞧見這幾人時,卻是先怔了一怔,然後才想起什麼似的轉頭,朝遠處劍壁方向看去——

十六柄大劍,指天刺地,屹然聳峙。

王誥的名字便烙印在第一柄大劍之上,其後便是她。但緊接著,又依次有宋蘭真、妙歡喜、陸仰塵、談忘憂、孟退、宋元夜、周光等人,甚至連之前跟在王誥身邊的那青年宗連,竟也堪堪排在第十,名列劍上!

難怪他們有空來看泥菩薩這一場……

春試前十六的名額,已然所剩無幾!

上一場六十四進三十二所遇到的孟旭,在儒門新輩中已不算寂寂無聞的角色;那麼下一場三十二進十六,所遇到的對手隻會更強……

王恕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有前麵幾場的好運。

可是,假如能再贏一場,就能名列前十六了吧?距離憑借自己拿到墨令進入白帝城,也僅一步之遙而已。

這一刻,冬日的寒風拂到麵上,心卻竟微微熱著。

他立在擂台的一側,隻向著下方看去——

這時金不換第二場的對手已經結束了上一場的比試,正好被劍試印記排了出來,衝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將要離去。

他點了點頭。

隻剩下周滿立在原地,用那種靜定的眼神注視著他。於是他的心也隨之靜定下來,仿佛周遭嘈雜的議論都跟著消失了,一切都攏在晨間還未散去的朦朧霧氣裡。

直到一股新的喧嚷,打破了這種靜定,是有人帶著驚駭叫了一聲:“荊越,伊川書院那個荊越!”

王恕轉頭,便見一名男修從遠處走了過來。

冷硬如堅冰的麵容,衣襟上赫然濺著血,但顯然是他上一場對手的。因為他的身上,混不見半點傷痕!

周遭已經有人小聲議論:“這可不是個善茬兒啊。聽說此人出身貧寒,性情又偏,是條野狗,連世家那幾位公子都沒人願意將他收到麾下。前麵幾場,他下手都不輕……”

有人甚至開始擔憂:“慘了,慘了,我看那病秧子的運氣,算是到頭了。”

這荊越以往名聲不顯,在本屆春試中卻是以一個“狠”字出名的,下手絕不留情,哪怕修為算不上第一流,其不要命的打法也著實能使不少人膽寒,早在先前金不換使人打探的情報裡,已將此人列為第一等難纏的角色——

現在竟然讓泥菩薩遇上了。

周滿的心忽然有些發沉,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那荊越走上台來,王恕先拱手為禮:“在下劍門學宮,王恕,請指教。”

一般來說,對方也該還禮,自報家門。

可誰想,此人竟是眼皮都沒動一下,隻是抽出了自己腰間那柄寒沁沁的深藍長刀!

下方頓時有輕微的嘩然:連基本的禮節都不遵守,這是根本不把王恕放在眼底,不認為有寒暄的必要,更不認為對方配知道自己的名姓啊!

王恕也微微錯愕了一下。

但他先前看過金不換搜集的關於此人的情報,並不覺得對方性惡,所以也不以惡意去揣度對方,隻當他是生來寡言少語不喜歡與人交流。

隻不過在眾人眼底顯然不是如此——

作為評判的劍夫子,一聲“開始”才剛出口,還未及落地,這名為荊越的男修,已瞬間化作一道殘影,也將他手中那柄深藍的長刀化作一彎殘月,朝著王恕壓下!

去勢何疾,殺機何重!

站得離擂台近些的人,甚至能感到勁風刮麵生寒!

隻有站得遠些的那些人,這時有空去想:完了,此人動手如此果決狠辣,想必那病秧子連找人家破綻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斬於刀下了!

連評判位上的劍夫子都下意識懸了心膽。

可萬萬沒料,就在這危急時刻,台上的王恕,手中斜持長劍,竟是輕輕閉上了雙眼——

刹那間,天地清淨!

撲麵的勁風變慢了,襲來的殺氣和緩了,他所立足之地,不再是眼前這座擂台,而是心中那片梅園。

腳步輕移,聽著風,回身一劍!

眾人隻覺那一刻,台上仿佛有了種奇妙的變化,連那荊越殺伐的氣勢,都被突如其來的清氣洗淨。

但聞得“叮”一聲刀劍相擊的銳響!

王恕手中那柄原本平凡的鐵劍,竟好似被灌注了什麼驚人的力量,斜劃出去,巧妙又精準地擋回了荊越那一刀!

荊越長刀大震,身形倒回,冷硬的麵容重新清晰,卻是露出了幾分驚詫。

台下眾人更是震撼:剛剛發生了什麼?

角落裡的王誥瞳孔一縮,但很快想起什麼:“這一招……”

——正是那日學宮廊下,周滿曾用來對付他的那一式,踏雪待!

《萬木春》劍法裡前四式都是王恕寫就,他自然清楚該如何運用,隻是先前基礎不好,用不出來。但周滿費儘苦心,練了他三個月,豈能沒有點真正的成就?

至少現在,他已能使出自己所寫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