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過去載你?

—你不是中午就走了嗎, 怎麼還沒回去

洛子黎收到路放回複的時候紋身正弄到一半,他點開對話框想回複, 然而一隻手被摁在桌上, 機械在掌心來回打轉的模樣實在疼的有點難受。

最難忍的還是癢。

幾乎每隔一會兒都得咬著牙深吸幾口氣,死命忍住條件反射想要抽回手的衝動。

紋身師瞥了他一眼,說:“難受就喊出來。”

可能他說完自己也覺得這話聽著挺怪,還容易想歪,便又補了句:“你這地方比較難紋,又敏感, 忍一忍, 快好了。”

洛子黎眯著眼, 低低應了聲。

邊上的手機又震了下。

路放:人呢?

路放:要我載好歹把地址發過來吧,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路放:給你三秒,麻溜的

洛子黎在路放倒數到一前, 趕忙丟了個定位過去,右手被按著動不了,左手不好打字, 索性摁了語音說話:“你現在在學校的話直接過來就行。”

路放也回了語音:“這什麼地方?怎麼還有聲音, 你乾什麼呢?”

洛子黎猶豫了兩下, 還是說:“紋身。”

“行了。”

紋身師抬起頭,屋裡雖然開著空調, 但他還是悶出了一腦門的汗,也沒擦,就看了眼洛子黎, 問:“你確定就紋這一個,不加點兒其他?”

洛子黎看他:“不行嗎?”

紋身師說:“當然可以,不過你這位置一般情況下都看不到,而且在掌心裡紋星星……不會有點單調嗎?”

洛子黎收回手,看著手裡新鮮出爐的一顆黑色五角星,垂著眼看了半晌,才說:“不會,這樣就好。”

紋身師見狀,也不再多說,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席間他轉頭看了眼洛子黎,大男孩一張臉長的很漂亮,就是沒什麼表情,也不怎麼笑,從開始進店提出要在掌心紋個星星開始就這樣。

挺細皮嫩肉一大男孩,本以為第一次紋身會喊個半天,結果全程下來可以說是一聲不吭。

或者說連腦袋也沒轉,就那麼目不轉睛地看了一個小時,除了偶爾受不了時會抽兩口氣,其他時候幾乎跟平常人一眼沒什麼變化。

也不知道是太能忍了,還是真沒什麼感覺。

然而此時此刻,冷淡了一下午的那雙眼睛在看見掌心裡的星星時,卻乍然“活”了過來。

好像在某一瞬間有了生氣。

“接下來一周內不要碰水,你這個還是手掌心,最好洗澡的時候用保鮮膜或者其他什麼裹一下再洗。”

洛子黎一一應下後,掃了碼付完錢,轉身走到門口時,忽地想到什麼,突然回頭問:“你們有繃帶嗎?能不能借我用下?”

老板愣了下,說:“創可貼的話倒是有。”

洛子黎再次掏出手機:“多少錢?”

下樓時路放的車已經在下邊停著了,他剛拉開車門,駕駛座上的路放就立馬把頭湊過來,拽著他上下一番探查:“怎麼突然心血來潮去紋身了?”

他剛說完,就發現洛子黎右手掌心貼了倆創可貼,不由問:“你受傷了?”

洛子黎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不是。”

“那是什麼?”路放頓了下,反應過來了,“不是吧你,紋身紋手掌心?還是正中央,你什麼毛病啊?”

洛子黎係好安全帶,聞言微微皺眉:“沒毛病,我自己喜歡。”

路放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又問:“紋了個什麼啊,給我看一眼。”

誰知洛子黎卻按著手腕拒絕道:“現在還不行。”

路放一臉奇怪:“這有什麼不行的?”

洛子黎沒說話,但卻用左手摁著手腕,任由路放怎麼遊說都巋然不動。

彆人聞紋身要四處宣言的顯擺,到了他這兒,又是創可貼又是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紋的不是紋身,而是什麼不能見人的守宮砂。

說到最後路放白眼都翻了,終於放棄:“得,愛給不給,守得跟寶貝似得,跟你紋銀行卡密碼在上麵似得呢。”

沒聲兒半天的洛子黎這回終於很輕的嘟囔了一句什麼。

路放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洛子黎卻是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等車上路,沉入地平線的夕陽越過高聳的大樓和車水馬龍的柏油馬路照進車廂裡,洛子黎這才低頭,透過創可貼漏出來的空隙,在橘紅色光芒的照耀下,得以看清了紋在手掌心正中央的黑色星星。

……這是比銀行卡密碼還重要的東西。

倒不是不能給路放看,也不是因為傷口有多疼想藏起來。

隻是希望除了他之外,第一個見到這顆星星的人,是關默。

因為這是關默送給他的。

他想告訴關默,他把他的星星紋上了。

紋在心裡,揣在兜裡,藏在拳頭裡。

小心翼翼,又欣喜萬分。

一個半小時的疼痛,承載了他所有的愛意與真心。

兜裡的手機突然震了下。

關默:秘密解決完了嗎?

洛子黎:好了

關默:我有點兒好奇

關默:你過來了嗎?

洛子黎轉頭問了句:“還有多久到?”

“堵著呢,”路放說,“二十分鐘吧,你家前麵那跳路是空的,三分鐘就上去了。”

洛子黎:二十分鐘

關默:那我等你

洛子黎心砰地重重跳了下,他把手機往邊上傾斜了幾分,又調暗了亮度,手指在屏幕上停頓半天也沒緩過來自己心跳時速,正想著回點兒什麼,下邊又跳出來一句:

——突然特彆想你。

沒有回複。

關默看了眼時間,五分鐘過去了,頭頂上那“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還沒消下去,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小論文,或者乾脆停在那兒不知道怎麼回複。

又或者乾脆扣了手機在那兒害羞。

關默不僅不覺得意外,反而能想象出洛子黎現在是什麼表情。

比方說紅著耳朵咬著唇,垂著頭摳著手機什麼的。

對於洛子黎露出什麼模樣自己都不覺得意外的關默,不知怎的,突然有點兒想笑,結果剛要勾起嘴角,一道風呼啦啦地刮了進來,衝著他臉吹,刮的他頭發一頓散亂不說,喉嚨莫名傳來癢意,沒忍住咳了兩聲。

距離上回去醫院掛水也有幾天了,但他現在身體太虛弱了,這會兒雖然沒發燒,但感冒卻沒有好全,嗓子還難受的緊,總覺得有一團火在裡麵燒。

偏偏他剛剛還沒克製住,抽了根煙,吹了場風,這會兒癢意上來,彆過臉捂著嘴接連咳了好幾下才勉強忍住了難受。

他吸了口氣,抬起頭啞聲道:“不好意思,有點兒感冒。”

周傅正開車,上坡路,前方還有車,上的挺慢,聞言他偏頭看了看關默,似乎沒怎麼介意剛剛咳嗽的事兒,隻是問:“上回洛子黎去醫院找你了?”

“啊,”關默有點兒意外,“你怎麼知道。”

周傅握著方向盤狀似隨意道:“我送他去的。”

關默眉峰一挑,笑了:“是嗎,挺好的,我本來沒想讓他過來,他自己執意非要來——那個點挺堵的吧?來的時候我都掛完水了都。”

周傅瞥他,語氣很淡:“還行。”

關默低頭又咳了兩聲,再抬頭時正好上完坡,洛家那套為了顯擺身份買在半山腰的宅子露出了全貌,彆說,還挺氣派的。

車開進去前得收邀請函,跟停車場出去前得刷卡付錢似得,然而周傅不一樣,彆人刷卡他刷臉,車窗落下去,那管家的腰就彎了下來,畢恭畢敬一句周先生送上。

得勁的不得了,連帶順了一程路的關默都享了這份“榮光”。

“謝謝了。”關默解了安全帶,沒著急下車,而是從兜裡掏了片濕巾遞過去,“回禮。”

周傅沒懂他幾個意思,眯著眼沒接。

關默見狀笑著說:“你不是覺得跟我共處一室挺臟麼,消毒巾,給你擦擦,免得你進去後還得找個洗手間吐一吐,挺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