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給他打個針吧, 關默怕打針,拿個大針筒往他麵前懟, 指不定在夢裡感覺到危機就給嚇醒了也保不齊。”

耳邊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過來, 關默迷迷糊糊聽得不太真切,就覺得這聲音怪熟悉的,但他身體太疼了,從頭到腳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難受的,骨頭皮膚血肉包括細胞和筋路,全都擠在一塊兒, 卯足了勁兒地折磨他。

眼皮顫著時, 又一道聲音傳了過來:“積點德吧你, 不怕關默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削了。”

那聲音歎了口氣, 語氣落了下去:“那他倒是趕緊醒醒。”

“該換藥水了,叫個護士過來吧, 這營養液一天天吊著的也不是個辦法,我去問問醫生具體情況,順便去看看隔壁的那位恩人。”

椅子移位的聲音和護士的聲音一並響起, 關默在門哢噠一聲被拉開的後一秒, 終於掙紮著張開了眼睛。

視線還有點模糊, 可能是閉太久了,這會兒看東西就跟近視一千度摘了眼鏡後看見的世界一樣, 護士伸著手臂給他換藥水的動作看的模模糊糊,連帶著對方低下頭時愣住的表情也跟夢裡似得,朦朧的很。

“醒了?”醫生匆匆過來的時候的關默腦子還有點不清楚, 他鼻孔裡還插著氧氣管,嗓子是乾的,唯一能回應的隻有眼睛,他輕輕眨下眼皮子當做回答,但光這一下也很費勁了。

還好醫生也沒指望他能做出太大反應,隻是給他檢查了下,又說:“短暫性恢複意識,好事兒,不過暫時還得繼續在這兒待著,再觀察觀察。”

邊上的人模樣瞧著挺激動,點點頭:“那他什麼時候能好啊?”

醫生看了看關默:“這得看你朋友的恢複情況,他之前傷的太重了,能活下來基本算是成千上百例子中的奇跡,不過沒什麼大損傷的地方,意識恢複了後續都好說。”

把醫生護士一波人送走後,那人拉著椅子挪到了關默邊上,關默費著勁兒轉動眼珠子去看對方,在一片霧蒙蒙中,耗了半天勁兒才認出來這是他發小。

陳餘冬知道關默說不了話,就自己開口:“聽得到我說話不?聽得到就動下眼皮子——睫毛根兒顫抖下也行。”

關默太想問問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他明明記得自己上一刻還在書裡,在路邊,被周傅揍了一拳,被係統警告懲罰折磨的疼暈在電閃雷鳴雨勢磅礴的大馬路邊上,怎麼這一刻就回到了這兒來。

太迷茫了。

他還沒刷正爽度值呢,也還沒看到洛子黎……想到這兒,關默就感覺渾身更疼了,滿腦子都是兔子精最後那愣著的模樣,以及係統那句“負爽度超出數額”。

……得有多傷心難過,才能超出額度。

關默在心裡歎了口氣。

“問你話呢,彆挺屍,動動。”

半天沒得到回應的陳餘冬特幼稚的跟個病人較勁兒,主要是關默這鬼門關一趟讓他太怕了,好不容易見著人醒了,總想他能多點兒動靜,哪怕是動動睫毛也好,能讓他覺得關默還是個有生氣的生命體。

關默視線這才重新定焦在陳餘冬身上,他倆從小一塊兒長大,關默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在怕什麼,說不感動是假的,但莫名就有點想笑,可惜條件不允許。

關默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兒待多久,畢竟係統在他暈過去前說過是“暫時回到原世界”,這暫時到底是十分鐘還是十天誰也不知道,也許下一秒他又得回去了。

陳餘冬皺著眉跟關默那聾拉著眼皮的眼睛對視了好半天,才終於等到這位大爺賞臉似得顫了下他那濃密的睫毛。

陳餘冬鬆了口氣,接著說:“你說你怎麼想的,好端端地去爬什麼高山,晚上兩天去爬會死嗎?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勁兒?”

關默給他說得有點懵——他怎麼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陳餘冬一口氣憋了太久了,這會兒突突突的跟個機關槍一樣:“那得虧你遇上個好的、舍得為你不要命的,不然你這一下去咱倆真得八十年後地府相見了。”

“等……”

關默忍不住了,他半天才費勁兒地從喉嚨裡找到空隙擠出一個字。

陳餘冬本來還想繼續突突,給他這一個字給打斷了,“嗯?”了一聲,豎起眉毛:“怎麼著,我說你兩句還不爽啊?我辭了一個月的工就為了照顧你跟你的牡丹花,還不許我說你兩句呢?小心我拿針筒嚇死你!”

關默給他鬨的頭疼,隻能用眼睛往他手上瞟了瞟,曲起手指在床上敲了敲。

陳餘冬挑眉:“想跟我說事兒?”

關默顫了顫眼皮子。

陳餘冬伸出手,關默用了十來秒在他手掌心費勁兒地畫了個問號。

陳餘冬發揮了他跟關默發小二十年的心靈感應:“你想問牡丹花?”

關默抬起手指在他掌心輕輕點了下——他是想問牡丹花是誰,他明明是為了取材上的山,因為身體疲勞過度滾下去的,怎麼就變成為了牡丹花死做鬼也風流了?

但陳餘冬的發小雷達這會兒明顯沒跟他連接上,說:“昏著呢,人家身體素質比你強的多,出來的時候沒你嚴重,但是危險也沒少多少,大白剛就去看他了。”

大白是關默的另一個朋友,雖然沒有陳餘冬這麼要好,但關係也確實不錯。

關默廢了半天勁兒也沒在記憶力搜索出牡丹花到底是哪位,跟他什麼關係,然而怎麼回憶都搜索不到人影。

他還想再問,然而身體太疼了,這幾個小動作幾乎用了他所有的力氣,腦子昏昏欲睡,他眯著眼看著大白推開病房走了回來,隻在腦中留了個殘影,又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關默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又或者這一覺下去他又得回去繼續做完他那還沒完成的正爽度任務……

他本來以為自己挺舍不得的,但一想到洛子黎,又覺得沒那麼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