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1 / 2)

006

彆墅內,兩人坐在窗邊,低聲交談。

茶水沒有再被動過,兩個人都抽起了煙。

邵銘聿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看他的模樣,宋澤知道好友正在努力壓抑著。

宋澤相信邵銘聿的判斷,因此最開始發現鬱藍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而邵銘聿堅定地把鬱藍帶回了家時,他就把懷疑落在了人販子那裡,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上周,鬱藍因為頭疼讓醫生又檢查了一次,而檢查出來的結果也讓他心裡發緊。

他的好友,這個一直都非常出色,被無數人追逐的男人外表看起來冷淡,但其實非常溫柔。

因此他從未選擇去詢問鬱藍,迫使他去回憶那段不美好的過去。

也從未告訴鬱藍他的身體有多糟糕,以防小朋友害怕焦慮。

他們靠自己,將一切抽絲剝繭。

這個過程很快,並不艱難,而真相則是讓人心裡發寒。

見邵銘聿還想點一支煙,宋澤忍不住開口道:“……彆抽了,讓鬱藍看見,他會察覺到不對勁的。反正等三個月吧,休養三個月後就能開始治療了。”

邵銘聿正想說話,一道白光閃過,一聲巨大的雷響自窗外傳來,就像是天空碎裂了一樣。

“好大一聲雷啊。”廚房裡的劉叔心有餘悸地感歎。

邵銘聿想到了什麼,放下煙轉頭看去,隻見外麵雨點密集砸落,在一兩秒之內仿佛傾盆。

草坪上有一道身影正趴在地上,黑白毛色的牧羊犬繞在他身旁打轉,看起來很著急。

宋澤吃驚道:“怎麼回事?!”

“砰”一聲,是茶幾被撞到的聲音,宋澤回過頭時,男人已經衝出去了。

鬱藍發現雨點已經落下來,天際隱隱有悶雷的時候,就喊上小火星快跑,手指不自覺發麻了起來。

卻沒想到下一秒,白光閃過,巨聲雷響在頭頂上砸落,鬱藍的表情空白了一下,腳下沒踩穩,直接摔了下去。

小火星“汪汪”大叫著,雨點瘋狂砸在身上,手臂和膝蓋摔得很疼,而白光繼續亮起,雷聲陣陣。

鬱藍的眼前有些發黑,心中湧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懼感,耳朵邊能夠聽到心臟“砰砰砰”劇烈跳動的聲音。

他微微發抖著,喘著氣試著站起來,卻渾身失力,嘗試了兩次依舊不行,隻好一邊顫抖著,一邊伸手向前爬去,根本不敢抬頭,垂著腦袋,聲音弱到幾乎聽不見:“小火星,快回去……”

泥水沾了滿身,衣服全濕了,鬱藍知道自己爬在地上的模樣有多狼狽。

忽然之間,有人衝他跑了過來,一雙手將他抱起。

熟悉的氣息將他包裹了起來——是邵先生。

鬱藍的視野有些模糊,隻覺得腦袋有些發熱,然而閃電再次劃過天際的瞬間,他還是渾身抖了一下,抱頭縮了起來,躲在男人的肩頭。

“彆怕,沒事了,把眼睛閉上。”男人低聲說道,收緊了雙臂,將他緊緊抱住。

宋澤被嚇了跳,在邵銘聿跑出去時已經連連拿起傘跟了出去,而當他趕到時,男人已經將青年抱了起來。

他上前打傘,可兩人已經被淋得濕透。

小火星甩著毛,跟上他們的步伐。

“怎麼了,怎麼回事?”宋澤不解道,“摔疼了嗎?”

鬱藍緊閉著雙眼,慘白著一張臉,縮在邵銘聿懷裡,連話都說不出來。

迅速回到了屋子裡,劉叔趕緊拿了毛巾出來,邵銘聿想將鬱藍放到沙發上,鬱藍還推阻了一下:“……身上很臟。”

邵銘聿一言不發將鬱藍按在了沙發上,沉著臉給他擦頭發。

劉叔還拿了塊浴巾,給鬱藍披在了肩上,隨後用毛巾也為男人擦了下頭,惴惴不安地覷著男人的臉色問:“怎麼回事?”

又一聲雷響響起,鬱藍瑟縮了下。

宋澤試探了句:“……很怕雷?”

怕成了這樣?

飛快地把鬱藍的頭發給擦了乾淨,邵銘聿維持著動作,半跪在地上,盯著他問:“發生過什麼嗎?”

幾人一愣。

鬱藍垂著頭。

邵銘聿一字一頓道:“發生過什麼事?”

宋澤敏感地看了邵銘聿一眼。

就如他所想,邵銘聿是個溫柔的人,因此不會去讓鬱藍回憶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男人明顯焦躁了。

心疼了嗎?

但是鬱藍現在這副模樣——

宋澤想開口勸勸,鬱藍動了動唇。

聲音很輕,聽不見。

邵銘聿靠近過去,兩人的額頭幾乎相抵。

他輕撫著青年的後頸,語調柔和了下來,然而依舊強勢:“告訴我,發生過什麼?”

“……死過人。”

宋澤和劉叔愣了下。

鬱藍還在無意識地打顫,沒什麼血色的唇中吐出一些輕微的字眼:“……院裡的人把小孩打死了。”

邵銘聿的眸色暗了下來:“孤兒院?在一個雷雨天?”

鬱藍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畫麵清晰地閃現在眼前。

昏暗的房間,哀求,哭喊。

閃電劃過的一瞬間,兩道人影映在了牆壁上,身形高大的男人狠狠揪著另一個弱小身影的頭,一邊怒罵著一邊向底下撞去。

木桌被撞到牆上,“哐”“哐”“哐”一聲接一聲,不知多久,才是“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對方轉過身來時,被踹到了牆角邊,好不容易才緩過知覺來的鬱藍和他對上了目光。

他的身體僵硬如石頭,死死瞪著對方,而對方瞧了他一會兒,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隻留下滿屋子的血腥味,鬱藍捂住嘴,幾乎不能呼吸。

宋澤愕然。

邵銘聿輕撫著鬱藍的臉:“你在孤兒院裡都是這樣的回憶嗎?”

鬱藍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宋澤捂住了額頭,深呼吸一口氣,轉過了身。

劉叔臉色難看,但還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看了宋澤一眼。

宋澤回過身來後,衝動地說道:“都是假的——”

半跪在鬱藍麵前的男人偏頭,宋澤一僵,頹敗地改口道:“不是,都已經過去了……沒事了……”

鬱藍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隻是保持著垂著頭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