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遺孤 八 九(1 / 2)

在宮裡受到不平等的待遇, 回到府裡後,夏樂再也不往外麵竄,整日待在屋子裡,說要製作香皂。

百裡煒偶爾待在一旁觀看, 女人有條不紊的一遍又一遍的過濾操作, 看起來還真像個樣子。

“ 這個有什麼用嗎?”男人邪魅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不拘的笑,他用手戳了戳女人的不施粉黛的臉頰。

嫩嫩滑滑的, 好想親上去,百裡煒在心裡想。可是一想到兩人的關係變成了兄妹, 百裡煒就隻得壓下心裡的火氣。

“ 你走開, 彆打攪我。”夏樂推了推他,撇了一眼整天無所事事的男人, 當初顧秉好歹每天都要去視察商鋪,查核賬目,麵前這個男人就知道每天混吃等死。

實在是太沒有上進心了, 不過他一出生就投胎在皇家, 自然有著彆人努力一輩子都擁有不了的東西。

夏樂大學時學的是土木專業,但她加過很多社團,手工皂的做法她在社團裡學過。

若是她做出來了香胰子,還不賺的盆滿缽滿,再也不用寄人籬下、受人眼色。她要離開王府,自己出去闖蕩一番事業。等她有了錢,就雇傭一排排壯力跟在後麵,當那時她想去哪就去哪。

百裡煒懶散的挑挑眉, 他現在還對麵前的女人有點意思,不介意忍受女人的小脾氣。

過了一會,房間裡鴉雀無聲,夏樂才發覺自己剛才說話有些衝,她嗲怪了男人一眼,“ 這可是好東西。等我做出來肯定能賣不少錢。”

百裡煒生於皇家,從小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他實在看不上夏樂的這些小東西。他不在乎的嗤笑道,“那你繼續做,本王出去走走。”

夏樂胡亂點點頭,又低頭繼續忙碌起來。

而某些人口上說出去走走,實則走著走著拐彎進了春風院的巷子裡。

近日裡,怡紅樓裡來了一位新姑娘,高冷矜持極了,勾的百裡煒心裡亂亂的。好在夏樂這幾天整天都窩在屋子裡沒空管他,他算是徹底放飛自我,找到了當初的自由。

百裡煒剛到門口,老鴇就眼尖的迎上來,她年輕時也是青樓裡的花魁,縱使年紀大了塗著厚重的脂粉,也是風韻猶存,老鴇甩了甩手中帕子,眼裡的媚意天成,“ 爺來了,您交代的事我都記著呐,顏姑娘奴家可護著,從未讓她在外客麵前露臉,此時估計在房間裡侯著爺。”

她朝一旁倒茶的婢女使了一個眼色,“ 帶爺去找顏姑娘,聽風小築的路你知道?”

小婢女乖巧的點點頭。

男人不是第一次來看顏姑娘,自然知道路怎麼走。

百裡煒直接邁著大長腿走了,他聞著老鴇身上厚重的脂粉味感覺鼻子塞的難受,急切的想走出哄鬨鬨的大廳到一個清淨的地方。

兩人一路上沉默不言。

說是讓她帶路,婢女隻敢垂著頭跟在貴人後麵,猛的聽到前麵傳來的男音,她下意識的集中精神認真聽。

男人的聲音很雄厚,他說話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言而喻的貴氣,“這幾日,姑娘在這裡如何?”

“ 一切都好。”小婢女又低下頭,沉悶的聲音從口裡傳出來。她頓了一會,抿了抿嘴,害怕惹怒了貴人,又繼續說道:“ 鴇娘每日都讓廚房做最好的飯菜給姑娘,姑娘房裡用首飾的都是鴇娘精心從品幽齋挑選的。”

在小婢女心裡,能吃上好的,用上好的就算是好日子了。

百裡煒沒有回話,兩人很快就穿過蜿蜒曲折的後院,來到聽風小築。

其實不過是一獨棟的樓閣,這些建造精美的樓閣一般是給怡紅樓裡有身份頭麵的姑娘居住的。

百裡煒推開房門時,屋內的女子正在舞劍,隻見她手中的劍隨手腕輕輕旋轉,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點點梅花,相較於平日裡的鋒利冰冷,此時略顯柔美。

帷幔裡麵的女人察覺到有人來,她停下旋轉的腳步,對百裡煒微微點頭。

百裡煒嘴角挾著笑意,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乍一看,還真以為是那個世家養出來的濁濁公子,“原來姑娘的劍也舞的這般好,在下對劍術也略有研究,不如姑娘同我切磋一番?”

顏姑娘搖搖頭,她跟練過武功的對峙,肯定會露出馬腳,麵上露出自憐自艾的神色,“公子是練武之人,行的是大俠風範,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哈哈,顏姑娘真會說笑。”美人說他的大俠,顯然取悅了男人。

他直接掀開隔著房間的帷幕,走到內室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若是夏樂見到這位顏姑娘一定會驚訝,細細的柳眉下是一雙淡漠的墨色瞳孔,挺直的鼻子,立體的輪廓,她冰冷的氣質中透著一絲神秘和高雅。

跟當初在顧府的若華有七分相似,其餘的三分不同的是,顧府的若華帶著冰冷肅殺之氣,而如今的顏姑娘帶著飄飄欲仙的仙氣。

若華的真名其實叫暗九,在暗衛中排行第九,實力非同小可,她是真的懂劍才能輕而易舉的將劍在手裡玩出花樣。

如今唐禹身在西北方,距離京都太遠,不能明了京中的局勢,故而才讓若華潛入京都。

“ 公子請坐,今日可要斟茶?”顏姑娘坐在茶桌麵前,玉手皓腕,膚如凝脂。回首朝著軟榻上的男人微微一笑。

百裡煒眼眸中閃過驚豔,眼前這女人同夏樂是兩種不同的美,各有千秋。他起身坐到顏姑娘對麵,伸手接過沏好的茶時,手不經意的擦過顏姑娘的玉指。

顏姑娘快速的把手縮回來,娥眉遠黛,眉頭微微皺,抿著嘴低垂眉眼,渾身的距離感瞬間釋放出來。

百裡煒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正人君子般作揖,身子微彎,“在下唐突了佳人,實在罪過。”

他閱女無數,向來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攻克下來。像這種表麵看起來冷若冰霜的女人最喜歡正人君子。

聽他道歉,顏姑娘臉色才好起來。她微微搖搖頭,對百裡煒說了一句抱歉,“ 我今日有著頭暈,不能招待公子,望公子海涵。”

百裡煒搖搖頭,臉上帶著關切,“姑娘可需要請大夫,既然不舒服那在下就先告辭了,過幾日再來看姑娘。”是他太失策了,急功近利,下意識拿對付夏樂那一套來對付顏姑娘,實在是顯得太過輕薄了。

他百裡煒自認為是個有原則的泡妞男,兩個人做那種事一定是雙方都是心甘情願的。況且征服女人的過程也是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所以他並不著急,反而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看著獵物一步步踏入自己設下的陷阱,特彆有成就感。

今日在怡紅樓裡碰了壁,百裡煒即興而去敗興而歸。

百裡煒剛走,另外一個黑影就出現在房間裡。

若華看著他進來並沒有驚訝,她張嘴問道,“ 怎麼樣,摸清楚京都的地形了嗎?”

“ 京城的地形我已經摸清楚了,各位置的兵力我已經記錄在冊。你核對一遍後呈給主人。”黑影從懷裡摸出一本用棉線頂裝的藍本。

若華接過來翻看了兩眼,她心裡暗暗點頭,和她勘察的結果有些相似。當初主人之所以派兩個人過來,為的就是能查漏補缺,將京都的兵力布防打探清楚。

“ 等我核實好了,會傳給主人。”若華慎重的將藍本裝在密盒裡鎖起來。

他們暗衛一生都隻為主人效力,從小灌輸的意識,不能背叛主人,所以唐禹並不擔心暗衛欺瞞,這些事他交給暗衛很放心。

黑影微微頷首,隱藏在黑夜中。

不久後,唐禹在西北方收到了這份藍本。

“這份地形圖繪製的很詳細,連距離都清晰的標注出來了。 ”中年男子捋捋胡須,他常年在商路上跑,對地形有一定的了解。

唐禹深色凝重的思考,他眉頭一揚,“ 那依嶽父看來,我們從哪個地方挖地道合適?”

他們的兵力即使再練個十年也不一定能和整個大齊國的兵力抗衡,要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重奪江山,隻能智取。

雖說唐禹叫自己嶽父,可是現在曲大爺卻不敢托大,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他用手指著西北郊區的一塊山頭,“ 這裡距離京城有十公裡,人煙荒蕪,途經京都東城,東城是窮人居住的地方,咱們可以花最少的錢,買下周圍的房屋住宅打掩護。這樣我們的人就能避開城門守衛直接繞進京都。”

但這樣一來就需要打通一條二十公裡的地道,光靠人力挖掘也是一筆不小的工程。

唐禹下意識的摩挲自己腰間環掛的玉佩,“ 嶽父的主意確實不錯,不過我以為還有一條更捷徑的路。”

他伸出修長如玉般的食指,點了點皇宮的圖標。“ 皇宮在京都的最北麵,它的背麵就是城牆,雖說朝廷派人把守著,但兵力不是很強。我們隻需要在城牆外挖一條地道,直達皇宮。”

直達皇宮?曲大爺心裡咯噔一跳,如此大膽的想法非常人能想出來的。他思索著可行性,“ 主公的想法固然是最快最捷徑的。然而皇宮戒備森嚴,各處都有禁衛軍把守,地道出口建在哪裡又是一個問題?”

“嶽父放心。”他嘴角噙著笑意,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暗一。

“曲爺說宮中戒備森嚴固然不假,可是有一個地方確實廖無人煙。”暗一嘶啞的聲音說道,他恭敬的對著唐禹拱拱手,“不知主人說的出口可是冷宮。”

唐禹點點頭,“不錯,冷宮一直都是皇宮裡唯一沒有禁衛軍把守的地方。我們從這裡出去最適合不錯了。若是再從皇宮外攻城,難度要大的多,傷亡慘重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曲大爺目光鋒利深邃,緊緊的盯著皇宮的地標,似乎要把它戳出一個洞。

“現在我們唯一的困難就是,皇宮裡地勢複雜,怎麼才能準確無誤的躲開重兵把守的宮殿,然後將這條地道口開在冷宮的角落。這就需要弄到皇宮準確的地形圖各兵力部署圖。”唐禹又接著說道。

一聽到這件事情,房間裡的三人頓時靜了下來,這的確是個大難題。如果取不到皇宮的地形圖,也就隻能按照曲大爺的方法,從城郊開始挖地道躲過守城人進入都城後再攻克皇宮。

可這個方法注定死亡太多,唐禹不願意用。

“ 明日我去一趟京城,這邊就勞煩嶽父在此照看,我不在時暗一協助曲爺處理公務。有什麼事快馬加鞭報給我。”

暗一單膝跪地領命,“屬下遵命。”

西北方的事,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問題了,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隻需要監督便可。所以他才能放心的丟下事務。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細雨,滴答滴答,落車頂。

轆轆的馬車聲伴著雨水敲打在青磚砌成的街路上,車頂遮著褐色的帳布,遠遠的看去,隻不過是一輛普通至極的馬車。

一個容貌普通的男人掀開車布,他穿著中規中矩的墨色長袍,頭戴黑色西瓜帽,男人似乎剛剛睡醒,聲音還帶著幾分慵懶,“ 快到了沒?”

“ 老爺,剛進城門,再等一刻鐘就到了。”車夫加緊揮動鞭子打了一下馬,馬蹄踏踏的聲音快了起來。

突然,熙熙攘攘的喧鬨聲傳入車廂內,車內的人明顯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他伸出手撩起車簾察看。

原來是一家店門口堵著許多人,也不知道是賣什麼的,生意這麼火爆,縱使下著毛毛細雨,依然有許多人擁擠著想進店內。

“ 彆擠,彆擠,各位實在是對不起了。最近我們店裡的香胰子已經買完了,三日後還有一批貨到,屆時大家可以來賣。”身旁的丫鬟給說話的女子撐著一把油紙傘。

熟悉的女音傳到耳邊,男人渾身一震,頓時沒了困意。他緊緊的繃著身體,從窗簾縫隙裡偷偷看外麵的情景。

站在店門口高聲說話的女子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當真稱得上國色天香。

唐禹此刻的內心活動:臥糟,冤家路窄,他又遇到了這個女人。

夏樂似乎有所感應,她不經意的撇了一眼被迫停下來的馬車,看到的隻有被風吹氣的車窗簾,車內坐著一個麵容平庸的男人。

她莫名覺得男人有些眼熟。

夏樂甩開腦袋裡不切實際的想法,她怎麼可能認識這種普通的商人,又繼續對這個堵著門口的人說,“ 各位真是對不起,大家散了吧,彆妨礙到過路的車輛。大家放心,貨我們以後還會賣,價錢也不會漲。”

眾人一聽確實沒貨賣了,再加上現在下著細雨,若是涼到了得了風寒就得不償失,才稀稀散散離開。

趕車的人見路上圍住的人群散了,才甩動手中的鞭繩,緩慢的驅動馬車向前駛動。

唐禹暗暗拍拍胸脯,還好他行事小心,特意做了易容。不然今日被夏樂指認出來,怕是暴露了身份。

夏樂自從前幾日將香胰子做出來,開店後的收益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升,簡直是供不應求。香胰子一致受到了京都貴婦小姐們的歡迎。

自從開了店,夏樂也不願意住在王府裡了,她從府裡搬出來,自己買下了一座二進的宅子,又買了年輕力壯的男仆人,自覺整個院子牢固安全的很。

馬車轆轆的的停進巷子裡,唐禹剛下馬車,若華了將雨傘遞了過來,為他遮住落下的雨絲。

唐禹點點頭,讓她走在前麵。

到了聽風小築裡,若華才跪在地上,忠心耿耿彆無一心,“ 屬下見過主人。”

“不必多禮,”唐禹擺擺手,他指了指坐凳,“你坐下來我同你有話說。”

若華聽話的端坐在軟凳上。

“我這次來京,主要任務是弄到皇宮的地圖和宮中的兵力部署,可是皇宮戒備森嚴,有重兵把守,我們一旦進出皇宮容易打草驚蛇。”

唐禹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如今我們根基太弱,往宮裡安插人手太過冒險,萬一暴露,於我們計劃有礙。”

“ 我來你這裡是想問問,你在這京都的幾個月可以知道有誰對於宮內的建築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