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菊花一邊嚎一邊哭,那聲音真的是聽得人心酸,村裡的婦人們是最有感觸的,這樣的破事兒要是發生在她們的身上,她們也會生氣得要殺人,這會兒她們瞅著吳菊花的眼神是那麼的同情,隻覺得她的命確實太苦了,又聽她說要去尋短見,幾個年長的老大媽趕緊勸著她說:“可彆,菊花啊,你聽大嬸兒一句勸,這人能活著就是最大的福分,啥時候也彆想不開去死,再說要死的人也不是你,你想啊,你要是死了,她李來娣可不就得意了麼?到時候她就可以住進你家的房子裡,睡你家的男人,再打你生的娃兒,你想想你能讓她這麼乾麼?必須不能啊,你家男人也是個沒有良心的,你這些年對他家多好大夥兒都看在眼裡呢,他咋就能出去搞破鞋呢?還是李來娣這種詐騙犯的老婆?你放心,咱們村裡的人可能不能允許他們這麼乾,這要是擱在以前,這倆狗男女都可以拉出去浸豬籠了都。”
周圍的人也都在幫腔,紛紛叫囂著要把他們拉出去遊街,馮老太和幾個小娃娃剛剛走到了人群的邊緣,就聽見了裡麵這些動靜,唬得她趕緊把自家的小娃兒往回趕,還對著跟在後麵趕來的馮益民說:“真是丟死個人,你趕緊進去處理處理,這麼丟臉的事情可不能讓小娃娃們看見,我這就帶他們回家去,走走走,都跟奶奶回家去。”
馮家的幾個孫子還搞不清楚發生了啥,就被他們奶奶捉回去了,就萌萌還一臉輕鬆地跟在邊上,她雖然可以看個清楚,但是她奶奶曾經跟她說過,光身子都是耍流氓,好女孩兒是不能看的,也不能給彆人看,她一直牢牢記住呢,所以就特彆乖巧地跟著她奶奶回到了家。
等馮益民趕到現場的時候,鄉親們已經把馮大康和李來娣綁了個結實,為了不讓他們丟人現眼,還給他們身上要緊的地方圍了塊破布,就這樣也沒好到哪裡去,那兩個人已經被村民們折騰醒了,剛開始還能嚷嚷著為自己辯解,村民們壓根不相信他們的鬼話,他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馮大康和李來娣兩個人搞破鞋,可是他們親眼看見的呢,絕對假不了,馮益民走到他們跟前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被堵住了嘴,鄉親們還興衝衝地蹲在地上寫大字牌呢,其中一幅已經寫好了,紅豔豔的“搞破鞋”三個大字,就好像恥辱柱一樣地掛在了馮大康的身上。
瞧見村長過來了,村民們還特彆興奮地說:“村長,你看我們乾得還不錯吧,馮大康和李來娣兩個人公然搞破鞋,咱們村兒一定不能放過他們,對待搞破鞋的敗類,我們就要拉他們出去遊街,好讓大家都來看看搞破鞋的下場,看誰還敢搞破鞋?”
馮益民厭惡地掃了那兩個人一眼,發現他們全身上下都青青腫腫的,顯然是被村民們先收拾了一頓,他也沒說出啥不好來,實際上他心裡門兒清呢,村裡來了強行攤派的信用社,他觀察來觀察去,總覺得跟馮大康脫不了乾係,對於這樣的人,馮益民隻想把他徹底處理掉,才不會讓他有機會出來蹦躂,因此他沉著嗓音勸著村民們說:“鄉親們,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遊街和披鬥那一套,但是你們說得對,搞破鞋是對咱們村子的公然挑戰,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他們這樣的行為已經犯了法,自然有公安民警來處理他們,咱們犯不著為了他們臟了自己的手,大家先把牌子寫好了給他們掛上去,我這就派人去公社裡報案,讓人民公安來把他們抓走。”
馮益民這一出手才叫一個狠辣,單單遊街和披鬥並不能傷到馮大康的根本,隻是把他的臉皮撕下來而已,但是報案就不同了,馮益民身為村長,自然知道搞破鞋的罪過,那可是耍流氓的重罪,搞不好都能死人的,這才能後患都給解決掉,他心裡麵早已經被馮大康恨得透透的了,想他們桃源村好不容易乾出了一點兒成績,就被馮大康這個叛徒給賣了,對於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馮益民絕不會跟他客氣。
果然,馮大康聽見了他說要報案,那臉上的表情彆提有多著急了,可惜他的雙手雙腳被繩子捆住了,他的嘴巴也被破布堵住了,咋樣也無法為自己說話,隻能嗚嗚嗚地發出模糊的嘶鳴聲,就好像待宰的肥豬在臨死前發出的吼叫,隻不過沒人在意他就是了。
趁著這個時間,馮益民又走到了吳菊花的跟前對著她說:“菊花呀,你也彆哭了,你男人對不住你,這是全村都能夠幫你作證的,他們這回耍流氓的罪肯定是逃不了的,我隻問你,要是你男人被抓進去了,你打算怎麼辦?”
吳菊花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頓時就有些傻眼了,不過她心裡恨得要命,到底也沒有為她家男人開口留情,隻咬了咬牙說:“村長,你也知道我娘家的人都快沒了,娘家我是回不去了,我家裡還有幾個娃娃沒有長大,我我我實在是舍不得他們呀,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馮益民伸出手說:“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趕你走,既然你已經不想跟你男人過了,那我就給你出個主意,到時候公安來問你,你就說你不想跟流氓犯一夥,堅決要跟他劃清關係,像你這樣的情況,公安會幫你處理的,你願意繼續留在咱們村兒也可以,隻要你和你家娃娃老老實實地乾活,不要學馮大康那個壞坯子,我相信村裡的人都不會有意見。”
吳菊花沒想到她心中的大難題瞬間就被馮益民解決了,頓時感動得快要哭了,這回她是真的想哭,不是剛才的假嚎喪,人家一個不相乾的村乾部都知道幫助她,她家男人卻壓根沒有一點兒良心,這樣的男人她還要來乾啥,倒不如沒有了他那才清靜,吳菊花心裡打定了主意,突然就特彆堅強地說:“村長,我已經決定了,馮大康這個壞分子公然搞破鞋,我我我要跟他劃清界限,我要跟他離婚!”
吳菊花的這聲呐喊剛說出口,村民們全都嘩然了,不過他們也不好說啥,這事兒確實氣人得很,要是讓他們來做決定他們也支持離婚,所以吳菊花提出離婚居然沒有一個人反對,村裡的人甚至已經勤快地跑出去報案了,就等著公安來把耍流氓的狗男女抓到局子裡去。
那信用社的工作人員全程圍觀了這場鬨劇,他們心裡麵的震撼那才叫一個深呢,沒想到桃源村的村民表麵上看起來老老實實,背地裡卻都是狠角色,瞧他們想出來的那些招數,什麼遊街啊披鬥啊那都是小兒科,還有人提出了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甚至還有人提議把馮大康給騸了,好家夥這招數歹毒啊,這是要讓人斷子絕孫的招數,哪個男人不害怕,但他們村裡的人卻全都在拍手叫好,讓圍觀的信用社工作人員一個個都嚇得夠嗆,忍不住在心裡麵埋怨起了領導,瞧他們領導給他們派了什麼狗屁任務,這個村子裡的人這麼彪悍,他們就怕有命拿錢沒命回去。
那帶隊的頭頭謝力輝心裡尤其恐懼,已經從內心深處打起了退堂鼓,正準備跟馮益民告辭呢,還沒等他開口,馮益民就先瞧見了他,還走過去熱情地笑著說:“真是不好意思啊謝同誌,讓你看笑話啦,我們村兒幾百年沒出過這麼丟臉的事情,你們一來就讓你們碰上了,你說咋就那麼巧呢?嗯?”
謝力輝覺得這話不對頭啊,什麼叫他們一來就碰上了,難道這事兒還能賴在他們身上不成?就說他自己吧,雖然跟馮大康有那麼點兒聯係,可兩個人八竿子處不到一塊,他馮大康搞破鞋跟他有毛線關係?不好,這桃源村的人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想想也是,這麼丟臉的事情竟然被他們遇上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捂蓋子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叫他們這些外人給傳播出去,這時候謝力輝滿腦子都是驚恐,瞅著馮益民的笑臉也覺得他是不懷好意,趕緊擺正了臉色說:“馮村長,瞧你這話說的,我們啥也沒有看見,你們村子裡的事兒我們壓根就不知道,出去外麵也不會亂說,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咱們就先到這裡,你們村裡的困難我也都了解了,等我回去彙報給領導,說不定領導就免了你們的任務,你放心這事兒都交給我,我看你也挺忙的,就不用送我們幾個了,我們現在就回去。”
馮益民打死也沒有想到他的幾句話竟然被謝力輝扭曲成這個樣,他跟謝力輝也是麵子情,儘管心裡對他很不爽,表麵上卻還要客客氣氣的,誰讓他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呢,不等馮益民繼續挽留,謝力輝已經奮力地掙開了他的手,招呼上旁邊的工作人員,幾個人就像腳底上抹了油似的開溜了,那速度彆提有多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