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1 / 2)

上午九點,江肆被叫醒,三個人吃了點東西,江肆繼續喝牛奶,再次去了胡榕村。

到了那家最大的院子外,聽到裡麵傳來有氣無力的說話聲,精神顯然比昨夜差多了,有人一直在追問自家親人在哪裡,他們為什麼要被關在這個院子裡,警員被交代過,在薄淮他們過來之前,什麼也彆說,所以村民什麼也問不出來。

江肆跟著薄淮走進院子,發現村民待遇挺好,雖然依舊躺在地上,但地上鋪著應急被,有鋪有蓋,比直接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麵好太多了。

有的村民狀態好點兒,可以勉強坐起來,他們一個個麵色暗沉,唇色灰白,一副生了大病的樣子,看見出現的江肆,村民們明顯一愣。

“江、江肆?昨夜你是不是……”那村民想說,他們昨夜是不是見過?他記得夜裡好像看見了江肆,還看見了滿地屍塊,醒來卻發現躺在院子裡,感覺自己是在做夢,可夢見江肆,這話說出來又不太對,所以村民沒有說下去。

江肆牽了牽嘴角,“昨夜我們的確見過,那不是夢,是真的,你們所看見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本還心存僥幸的村民,瞬間墜入萬丈深淵!

有人當場嚎啕大哭,他們已經能想到,被送來這裡的都是活下來的人,不在這裡的人基本都沒命了,他們以為做夢的屍堆都是真的,很多人都死了,死無全屍。

清理過現場的警員,也都麵露不忍,那場麵真的太血腥了,死法極其殘忍,基本拚湊不出完整的屍體,隻能先放在一塊兒。

江肆淡淡道:“先彆急著哭,你們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

有村民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質問江肆,“這事兒和你有沒有關係?你是回來報複我們的嗎?!”

江肆冷嗤一聲,“你們這記憶還真是隨心所欲,想記住的就能記住,不想記住的就不記住,到現在還要問我這樣的話,我昨夜是不是說過,你們想活命還得仰賴我,現在這句話依舊有效,我看不順眼的、和我有仇的、欺負排擠過我家的,我會見死不救,不信你們試試。”

他們身上都帶著鬼氣,經曆過這一遭,他們身體根基已毀,如果能把鬼氣清理乾淨,或許還能多活幾年,否則他們今後的生活肯定大病小病不斷,拖垮家庭不說,也沒多少日次好活了。

被江肆親自檢查過的村民立刻道:“昨夜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江肆,我從沒說過你壞話,也沒欺負過你和你的家人,頂多……頂多信了一點點謠言,但我什麼都沒做過!”

“我、我們也沒參與過。”又有幾個村民跟著出聲。

被江肆劃在“見死不救”圈子裡的村民臉都氣白了,指著江肆告訴警員,“這人肯定就是罪魁禍首,他一回來村子就發生這麼大的事兒,這事兒肯定和他有關!”

“真是沒法聽了!”傅星痕突然出聲,問江肆,“你這是生活在了什麼年代的愚昧村莊?他們這腦子都是擺設嗎?怎麼說出來的話都這麼無腦?”

薄淮沉聲道:“我再說一遍,他是靈者,專門對付詭異的靈者,功勳得到官方認可,再有人憑空詆毀一名靈者,你們會被重判,彆人是三年,你們有可能是六年、九年,以你們現在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活著出獄都是問題,自己想清楚!”

剛剛還敢叫囂的村民,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憋得麵色漲紅,一人突然指著薄淮道:“我對你有印象!當年就是你來調查江家的事,那時候你就說江肆沒有問題,你們顯然認識,你是想包庇他!”

江肆震驚,猛地扭頭看向薄淮,“是、是你?!”

削薄剛毅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薄淮眸中都是冷意,既然江肆不記得他了,薄淮就不希望江肆想起這件事,那時他隻有13歲,如果換個更可靠的人來調查,是不是早已找出江思林身上的問題了?

薄淮不敢想江肆知道是他,心裡會有多恨他,當年是他判斷失誤,才會造成後麵的一切。

薄淮沒有回答江肆,像是在逃避,對白遇和傅星痕道:“你們去給他們檢查。”

說完轉身離開了院子,獨自一人出去了。

江肆看著他的背影,塵封的記憶開始破土、發芽,緩慢生長。

江肆找到薄淮的時候,他正靠在車上抽煙,又是那熟悉的煙草味,江肆和他並排靠在車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至一根煙抽完,薄淮才開口,“當年的確是我,你恨我嗎?”

江肆看著空空蕩蕩的東方,曾經一直存在的大榕樹,現在已經不見了,“為什麼要恨你?”

薄淮看向遠方,“當年如果我再仔細一點兒,或者換個更成熟更有經驗的靈者來處理這件事,或許那時就能發現江思林的問題了。”

江肆搖頭,“發現不了,江思林有多小心,那詭異有多狡猾,我很清楚,換成彆人也不會發現。”

那時候食命鬼還沒成長起來,想要收割人命還要偽造成意外,又怎麼會讓人發現?如果不是食命鬼強大起來主動要殺他,江肆還不知道媽媽的死根本不是什麼厄運和意外,而是被詭異所害。

江肆勾起嘴角,“說起來,我真的挺感激你的。”

那時候他還太小,隻能記住那人說過的話,人卻已經記不清了,所以認識至今都沒發現,薄淮就是當年那個少年。

薄淮偏頭看他,不明白他的感激從何而來。

江肆笑起來,眼睛明亮,看向薄淮,“在所有人都說我是怪物的時候,隻有你很肯定的告訴我,我不是怪物,我和其他小孩一樣,都是人類的小孩。你的話,讓我相信媽媽不是在哄我,我真的不是怪物,為此我高興了很久,每當有小朋友罵我是怪物,我都很有底氣的告訴他們,我不是怪物,我也是人類的小孩!”

在人人都用惡意針對他,隻有薄淮這個外人,給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那應該是一個陌生人能給他的最大溫柔和善意了,江肆一直記到如今。

看著江肆的笑容,薄淮隻覺心痛難當,生活太苦,僅僅一絲認可,一絲善意,就能讓他如此高興,記到如今,薄淮隻恨當年自己給的太少,如果他能稍微關注一下這個孩子,他之後的生活是不是可以容易一點兒?

“我能……抱你一下嗎?”薄淮看著他,滿心都是疼惜和痛楚。

江肆愣了下,重新揚起笑容,主動張開雙臂,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可薄淮卻一把拉過他,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薄淮的懷抱很溫暖,很寬厚,他的大手按在江肆的後頸和後背,這樣保護和珍視的姿勢,給人一種被疼惜被寵愛的錯覺,江肆無依無靠的心,緩緩安定下來。

薄淮低沉輕緩的聲音傳來,“沒事了,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江肆沒有說話,沒有誰會一直在誰身邊,連媽媽也不能,還有誰可以?

白遇剛出院門就看見相擁的兩人,腳下頓住,轉身又回了院中,找來兩名警員,和他們低聲交代了幾句,警員表示明白了。

等江肆和薄淮再回來,就聽到院子裡已經叫嚷起來,“不可能!江思林常年不在家,他要如何害了兩家人?曾靖出事的時候,江思林根本不在家,隻有江肆和曾靖一起出去,肯定是江肆害了人!”

昨天下午許明熠說的那些話等於白說了,那時村民還處在詭線草的操控中,意識渾渾噩噩,估計隻有曾靖媽媽對這件事最在意,也是受刺激最大的人,自從昨天下午跑走之後,就再沒見過她,可能已經死在詭線草的操控下了。

“不是江肆害人。”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眾人全都看向一身狼狽的胡滑,她麵色青黑,眼窩深陷,一雙眼睛呆滯遲緩,“昨天下午許明熠親口承認,當年曾靖出事的時候,江肆一直和他在一起,那時的江肆也說過,他和許明熠玩了一下午,隻是許明熠不承認,導致曾靖媽媽一直認為是江肆在撒謊,逢人就說江肆的事,聽得多了,時間長了,就認為聽到的就是真相。”

“這次胡榕村和白口村的事也是一樣,你們認為是江肆引起的這一切,你們受到詭異的影響,可能已經不記得了,早在半個月或者更久前,事情就發生了,我斷斷續續恢複意識,是在半個月前,所以隻能記得一些這個時間段的事情,那時候可沒有江肆在村子裡,他已經離開村子好多年了,發生這樣的事還能怪到他頭上去嗎?”

有幾個村民堅信江肆害了全村的人,反駁道:“我們都不記得,怎麼隻有你一個人記得?!”

胡滑眼中流露出痛苦,“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隻有我記得,我記得公公被送回來的那天,村子裡的人都來看他,表麵是來看望公公,關心病情,背地裡卻傳出風言風語,都說我和趙程是傻子,公公有用的時候,能賺錢的時候被小叔一家接過去照顧,公公中風不能動了,就想到送回老家給我們照顧,我們還傻傻接受,看看小叔一家過得多好,也沒想著幫幫我和趙程。”

“你們自覺背地說嘴,沒有殺人放火算不得事兒,你們可知‘傷人話殺人刀’的道理?你們的議論傷害了小叔一家,小叔為了這事兒找我談過,他們平時要上班,孩子要上學,雇人照顧公公他們也不放心,就想著把公公送回來,兒子兒媳照顧,總能放心一點兒。”

“小叔家出錢,我們出力,共同照顧公公,原本商量的挺好,因為村子裡的風言風語,導致小叔媳婦兒以為是我不滿這件事,對他們有意見,夫妻倆吵了一架,小叔媳婦兒帶著孩子負氣離開,小叔去追,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們回來。”

“之後我的記憶斷斷續續,再次恢複記憶的時候,就是半個月前的一個夜晚,我看到所有人都被吊在大榕樹下,我也被吊著,但我感覺不到痛,很快我再次沒了意識,我一直記得村子裡天黑很危險,不能留在村子裡過夜,可我卻無法離開村子,也沒辦法提醒村子裡的人離開……”

胡滑看著叫囂最凶的那幾個人,“田根叔,我知道你們家和江家有齟齬,我是外村人嫁過來,我看得很清楚,你一直說江家的樹是你們家的,因為樹長在你們家地裡,樹為什麼長到你們家地裡,你們自己不清楚嗎?如果不是每季耕地,你們總把分界線往江家那邊挪,一年年下來,江家的樹會跑你們家地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