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真是說得極重,程氏臉上掛不住,收起了笑意,幾個姨娘深知傅容月的厲害,哪裡敢接話,都麵麵相覷的看了看彼此,默默的選擇跟芳瑞姑媽保持了一點距離。反而是曲瑩瑩的表現最為直接,她拉了拉芳瑞姑媽的袖子,有些責怪的嗔怒道:“娘,你說的是什麼話!你看你,都幾十歲的人了,怎的還跟小姑娘一般見識?”
說罷,她又回身親熱的拉著傅容月,笑得眉眼彎彎的:“容月妹妹,我娘長途勞累有些倦了,說話難免失了分寸,咱們做小輩的不要跟她一般見識,你可彆放在心上呀。”
“哪裡會。曲小姐多慮了。”傅容月由著她拉著自己的手示好,麵上也跟著笑。
傅家的幾個姨娘都是人精,有人給了台階,當即就順著往下爬,羅姨娘熱絡的笑著圓場:“芳瑞姑媽既然疲倦了,待會兒用了飯,就趕著洗個熱水澡,早些休息吧。來日方長,二小姐的為人慢慢的了解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了。”
“就是就是,這次姑媽回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有的是時間。”肖姨娘也陪著笑。
芳瑞姑媽被曲瑩瑩拉了那一下,心中已冷靜了很多。多年的獨當一麵,她深深的明白這次自己來京都目的,剛剛一時衝動,後麵仔細一想就後悔不已。
她讚賞的看了看曲瑩瑩,好在女兒機靈,否則,今日這仇就結下了。
傅容月再怎麼不好,將來也是要做陵王妃的人,那陵王是京都活脫脫的殺神,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招惹上這種人。
於是,她也樂得下這個台階,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中都染上了倦怠:“坐了這麼久的馬車,還真有些倦了,說話都木了。容月既然是大哥的女兒,以後也是我的女兒。”
傅容月挑了挑眉,並不接話,隻是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她看了看曲瑩瑩,心中已有了幾分疑惑。
芳瑞姑媽獨立撫養女兒長大,性子當不會這麼衝動才是,怎的還會這麼莽撞?反而是這個曲瑩瑩,她究竟是真的心思單純,還是城府太深,連她都看不透?
這話也就等於是應承了剛剛自己的錯誤,程氏這才緩和了情緒,不過經過剛剛這一場,她的態度已然比不得剛剛接人時的熱情了。引著芳瑞姑媽和曲瑩瑩進了主院,程氏讓大家都坐下,便讓丫頭去請傅行健過來。
程氏坐在主位,芳瑞姑媽的坐席本該在程氏對麵,不過這人在傅家的地位特殊,程氏也不敢輕易觸碰傅行健的逆鱗,將她安置在了自己身邊。
芳瑞姑媽占了傅容月的座次,傅容月便隻得坐到傅行健的身邊去,如此一來,便跟芳瑞姑媽和曲瑩瑩麵對麵坐了下來。
坐定之後,傅容月便感覺到兩道打量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抬起頭來,芳瑞姑媽有些尷尬的轉開了目光,曲瑩瑩卻仍舊是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她甚至還有事沒事的找些話來同傅容月套近乎:“容月妹妹今年多大了?看起來很小呢!”
“容月七月才剛及笄。”程氏代答。
曲瑩瑩頓時笑得更開心了:“那就是比我小兩歲了。我以前一直覺得要是娘給我生個妹妹,一生就圓滿了。這下好啦,我可是夢想成真了。”
她停了停,又說:“容月妹妹在府中的哪個院子住?我想跟妹妹多處處呢。”
言下之意,她也想住進瀟湘院中來。
程氏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瀟湘院自打分給傅容月之後,那院子的一切開支都是獨立開來的,跟主院的牽連很少,傅行健也吩咐過她,沒事不要過問瀟湘院的事情,換言之,那院子隻有傅容月一人能做主。
她忐忑的看了看傅容月,用眼神征詢傅容月的意見。
傅容月心口一沉,抬眸看了看曲瑩瑩,見她睜大的雙眸一派天真無邪,可那蜜糖一樣的眼神後麵,是傅容月熟悉的、痛恨的虛偽,這種神色,前世傅容月在傅容芩的身上見得太多、太多!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心中冷笑了數聲,麵上卻不動聲色的看向程氏,手指在桌上不輕不重的敲了幾下。
這些時日的相處,程氏早已對她的一些小動作了如指掌,見此情景,便知道她不高興,略一沉思,拒絕的話就笑著說了出來:“瑩瑩從蘇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一路吃了不少苦頭,侯爺若是知道了,必定疼惜瑩瑩,多加探望關懷。瀟湘院院子不大,離這邊又遠,若是讓瑩瑩住進去,那可實在是委屈了。我早些時候就讓丫頭打掃出了府裡最好的客院,先前你們回來時,聽說也是住的這院子,到處都是熟悉的,等會兒吃了晚飯,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