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裝不懂, 我就有點生氣:“我又不是男人,又沒跟你上過床,你讓我怎麼懂。如果你懂, 就給我講講也行啊。”
餘知樂聽到我這麼講, 就不說話了。
“上次我也讓你自己問陛下了, 你沒問?”
她咬著下唇看著我, 好看的眼睛裡,漸漸蘊出一些水光。
看到她要哭, 我就沒再繼續指責她,隻是心煩道:“既然你不好意思問, 那要不我幫你問問他。”
“不要!”她忽然提高了聲音, 果斷地拒絕了我的幫忙,眼裡水澤微晃,像是很慌張又像是很屈辱,“你不要問他。”
我真的不喜歡她這副樣子,咽了好幾次依舊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知樂, 因為你是我的表妹, 所以我雖然看不慣你嫁給陛下,但也一直囑咐自己不要太針對你, 即便是陛下這般喜歡你, 連著七天到琉采宮, 我都勸自己, 這是你二人之間的事, 我作為皇後,應該大度。但你今天這樣實在是讓人生氣,我對你大度不起來了。”
她把淚慢慢收了回去,下巴微微揚起,開口的時候語氣有些怪異:“姐姐,有些事,你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我可能永遠不會告訴你。”
真有意思呀。
搞得像我很願意知道似的。
“願講就講,不講算求。”我起身就走,完全不想再跟她說話了。
六月晨間的風驟起。
書案之上的宣紙乘著風,悠悠轉轉,最終落在我腳畔。
我低頭看了一眼,餘知樂的寫的楷書,筆鋒俊秀,結體謹嚴,備含氣韻,頗具風骨。
確實是我學不來也寫不出的樣子。
*
蘇得意在萬壽節前一天過來鳳頤宮,給我講了一下明天的諸項流程,順便囑咐了我:“畢竟是萬壽節,太後平素裡再如何不拘小節,到了明天也千萬說些陛下愛聽的話,最近幾個月陛下肚子裡的火氣就沒斷過,請太後看在陛下一年才過一次生辰的份上,稍微哄他一哄,讓他也開心一點兒。”
我爽快地答應了,“到底是哀家的兒子,哀家也是疼愛他的,一定會撿好聽的說,”說到此處,對蘇得意招了招手,“你方才說明天早上陛下上朝前會來給哀家請安?”
蘇得意往前湊了幾分,微笑點頭:“是呢。”
我壓低聲音:“那兒媳們跟著來嗎?”
“……按規矩,是要跟陛下一起來的。”
“好規矩哇!”我大喜,又問,“那陛下白日裡上朝,晌午和過午都在禦園宴請大臣們,這段時間哀家的兒媳們去哪兒呢?”
蘇得意還是露出得體的微笑:“陛下特意囑咐了,他不在鳳頤宮的時候,娘娘們都回各自宮裡,不能打擾太後休息。”
“蘇公公,哀家聽說整個皇宮的太監宮女都歸你管?陛下都上朝了,如果所有太監和宮女都不告訴他的話,他該如何知道妃子們在何處,做何事呢?”
“回太後,沒有陛下就沒有奴才們,老奴和宮裡的這些孩子都仰仗陛下的聖恩苟活,是以萬萬不敢欺君瞞上。”
這個蘇得意,最近膝蓋很結實呐,跟哀家說話都不下跪了呢。
我抬起手,就著日光,裝模作樣地看果兒小可愛剛剛在我指甲上染的丹蔻,笑得比他還得體:“如果是這樣的話,哀家就不太確定明天早上,自己能說出什麼話來了。”
蘇得意抖了抖:“太後若是對老奴不滿意可直接告訴老奴……陛下是無辜的呀。”
我繼續看另一隻手上的蔻彩:“你對陛下這般衷心,不知他能否體會得到。聽說陛下這一個月也沒臨幸哪位宮妃,想來不是不行就是要彎,要不明天早上他來給哀家請安的時候,哀家給他普及一下帝王和太監的愛情故事吧。”
蘇得意終於上道,撲通跪下:“太後!奴才們絕對不說!哪怕您領著娘娘們喝大酒泡湯池呢,奴才也替您守口如瓶!”
我很滿意,端莊一笑:“起來吧,不是告訴你很多次了嗎,彆動不動就下跪。”
蘇得意擦淚:“……謝太後疼愛。”
*
盼望著,盼望著,萬壽節終於來了。
天剛蒙蒙亮,薑初照就帶著二十一個後妃來鳳頤宮給哀家請安了。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流光溢彩的錦緞紫袍,銀線暗織的龍紋雖然低調,但仔細一瞧就能發現它圓目昭炯,長須飛揚,銀身勁凜,利爪擎蒼。
如麵前這人一樣,都是恣意張揚熱血洋溢的好模樣,令人看著便心生驚豔,想好好誇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