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想到,他竟然不慌不忙地從袖子裡摸出來一張紙,又不緊不慢地把它展開,平鋪在桌案上。
竟然是墨書巷書鋪子的租契。
薑初照修長的手指落在租出方名字旁,平心靜氣地跟雲妃說:“趙聞是。好巧不巧,跟雲妃一個名兒。”
我又按捺不住了,鼻下這張嘴仿佛長在了雲妃臉上,忍不住就想替她辯解:“商鋪租契隻說明這家商鋪原來是雲妃的,但被租出去後用來做什麼,雲妃很可能自己都不曉得呢。”
薑初照並不搭理我,而是看著雲妃,問道:“你知道你這個商鋪成了墨書巷的老巢嗎?”
我皺眉糾正:“你好好說話不成嗎?怎麼能用這個詞,說得墨書巷好像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樣。”
“他們乾得還少嗎?”薑初照扯了扯唇角,又迅速反應過來,低聲凶了我一句,“太後彆打岔了,你好好看戲不行嗎?”
看你娘。
火都燒到哀家的精神糧倉了,牆都塌到哀家的知識寶庫了!
你讓哀家還怎麼看戲?我沒當場哭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
雲妃還是淡定的:“母後確實不必替臣妾辯解,臣妾把鋪子租出去的時候就知道老板要拿來開書坊,就是後來的墨書巷,方才臣妾也已承認自己看過。但是,陛下說故事是臣妾寫的,這個臣妾還是沒看到證據,恕難承認。”
薑初照眼裡露出精光,又從袖子裡摸出來一個粉紅小冊子,擺在桌案上。
我懷疑他袖子裡裝了個箱子,竟然什麼都掏得出來。
雲妃也愣了,看著粉紅冊子的封皮,惶惶念道:“《醉花樓與薑公子不得不說的一百零八件事》?”
我腳底下像是安了弩機,聽到這個名字就彈了出去了,我跑到書桌前,擋住雲妃,咬牙切齒同薑初照打唇語:“你沒事兒吧?怎麼能把這東西拿出來給兒媳瞧?”
薑初照點了點書皮,也沒遮著掩著,反而大大方方地提醒我:“寫的是醉花樓和薑公子,朕都沒覺得丟人,母後怎麼先急了?”
“薑”字咬得格外重。
我懵了一下,迅速恢複淡定,笑嘻嘻地讓開:“那陛下請繼續。”
坐回椅子上的時候,我分明看到雲妃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
“醉花樓同墨書巷挨得很近,而薑公子在這兩家店鋪裡混得風生水起。醉花樓的姑娘在回憶和薑公子的故事時,多次提到墨書巷。裡麵一個叫月月的姑娘,在口述故事的時候,提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雲妃和哀家同時開口。
薑初照:“通常,趙家小姐的馬車一個月駛入一次西街,三天後,墨書巷就會出新的本子,當天,薑公子就會揣著銀子去買書。”
一個月一次,這頻率和主筆大人寫故事的頻率是吻合的;三天,也和墨書巷印刷的時長是貼近的。
我抬頭去看雲妃,忽然有些相信,她就是主筆了。
雲妃並未放在心上,而是笑著問:“陛下還有彆的證據嗎?墨書巷的老板很摳,租金都是一個月交一次,若是臣妾不主動去收,他甚至都不交。”
“確定是去收租?”薑初照又敲了敲桌子,“收完租還不走,等到第四天,進醉花樓,問月月姑娘,‘昨兒薑公子又跟你們討論書裡的內容了嗎,她可還有不懂的,我告訴你們,下次她再來,你們就能給她解答了。’”
這話讓我驚駭不已。
薑初照又補充了一句:“甚至還給了封口費,讓月月她們不要在薑公子麵前提到你曾來過,並且給她們答疑解惑。”
雲妃不笑了。
哀家卻有點竊喜。
我本來以為醉花樓的姑娘是在實踐中懂得了那些,所以可以給我解答困惑,可萬萬沒想到,是故事的主人親自下場,給我指導。
她怎麼這麼好。
“這才對嘛,”雲妃挑了挑眉,徹底放鬆下來,“陛下早點拿出這些,臣妾便早就承認了。”
薑初照冷漠不語。
我卻舉起小手,問出一個疑惑:“雲妃為何說看過墨書巷,但不對你的胃口?你明明是主筆,也參與其中了呢。”
雲妃粲然而笑:“回母後,就是因為他們寫得太差,臣妾才想自己動手。恐是因為自己才華橫溢,是以一不小心,就寫成了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