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蟬還在昏迷著,薑域捧著藥碗,用極小的勺子一點一點地往她唇裡送藥。隻是喝進去的少,溢出來的多,送一會兒就得拿絹帕擦一擦她的下巴、脖頸,把褐色的藥汁拭去。
“要不,我來?”我小心開口。
薑域抬頭看我,失魂落魄到仿佛麵前這個人早就死了,現在坐在邱蟬床邊的,是個傀儡。他努力適應了一會兒我的突然出現,然後顫巍巍地把藥碗送到我手裡,踉蹌起身道:“嗯,你來是合適的。她很喜歡你,興許聽到你的動靜,能打起精神來。”
薑域說,她很喜歡你。
明明是極其簡單的、甚至是很客套的一句話,竟聽得我熱淚盈眶。你說邱蟬是不是對薑域講過,她打小很喜歡阿厭表姐,是不是也曾夢到過,年少伏於我膝側慵懶地說未來小孩兒像誰的事呢。
一邊往她唇裡送藥,一邊撥開她亂糟糟的鬢發,伏在她耳畔,說:我在,你不是很希望我經常來看你嗎邱蟬,姐姐真的來啦,現在正喂你吃藥呢,你稍微張張嘴呀。
!
如此反複幾遭,她眉心的肌膚艱難地動了動,不多時,同我極其相似的嘴唇,終於緩緩張開了一些。
一塊巨石落了地:能聽懂我的話,能喝下藥去,就說明還有救。
在邱蟬的臥房坐了小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問薑域:“好端端的,冰窖還是有門的,她怎麼就腳滑,還恰好掉進裡麵去了?”
我便急了:“我方才看了,她手腳都好好的,沒磕著碰著。是撞到哪根筋了,還是封到哪個穴位了?她沒呼救嗎?掉進去抱她出來就好了,不至於凍成這個樣兒。寒症很難好,她若是落下病根,以後要吃很多苦。”
不知過了多久,薑域終於開口了。
隻是沒有看我,而是看向窗外皚皚的白雪:“她沒呼救。我並非不上心不擔憂,找了一夜,才發現後院的冰窖是開著的。”
我怔怔抬眸。
奶娘抱著薑星辰進來,薑域趕緊把床簾放下。
這動作喬正堂也做過,我娘親不太好的時候,我隻要一跑進娘親的房間,喬正堂就趕緊放下床簾把她遮住。小時候我以為他是霸占著娘親不願讓我看,長大後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他是怕病重的娘親嚇到我,不敢讓我看。
我整理心情,對薑星辰笑了笑,小家夥像是認錯了人,小身子直往我懷裡鑽,嘻嘻笑著的時候,口水越過光禿禿粉嫩嫩的牙齦,溢出唇角來。笑完,還極其大方地把抱著的那個柑橘送給我。
薑域把他撈起來,手指擦了擦他唇邊的水澤,溫柔地哄著:“姨娘累,爹爹抱。”
“姨娘不累,”我很少抱小孩兒,因為他們身子骨軟軟的,我很怕把他們抱壞,但此刻我卻很想抱薑星辰,於是張開手臂,等他再入懷,“姨娘看到薑星辰就一點都不累了。”
小家夥伸著爪子蹬著腿兒,使勁地探向我!想讓我抱,惹得我眼睛又開始泛潮。
那一陣子當真是心力交瘁。
我揣著兩件心事,時常覺得自己喘息不過來。起初隻是晨昏之時感覺身體痛,後來就一整天都覺得不舒服,身體從內到外,從頭到腳,從五官到筋脈,從腠理到腹腔,疼得密密麻麻又毫無章法。
陳太醫之前開的藥,已經不管用了,我讓宮女去請他過來,想重新請他看看。
宮女回來,開心地告訴我:“奴婢去得正巧,陳太醫說先來給娘娘看。”
我隨口問了一句:“待會兒還要去給誰看?”
“給陛下,聽聞陛下風寒愈後,落下了偏頭痛。”
有發絲擦過我的耳背和脖頸,落進我後背深處,惹得那兒微癢。但我不敢掏出來,因為陳太醫已經進殿了。
他提著很大的藥箱,按照過往的流程,掏出腕枕,和藹道:“老臣先給娘娘診脈。”
我眉心一跳,默了會兒,問他:“你待會兒是要去陛下那兒對嗎?”
“是。但去年陛下就已經囑咐過,娘娘若是喚老臣,老臣不管還有多少病要瞧,都先來娘娘這兒。”
“嗯。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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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頭發落在我後背,惹我脊背驟然一僵。慢悠悠地把手腕縮進衣袖,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能信任陳太醫,他一定會把我的狀況告訴薑初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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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真的不好了,薑初照就不忍心把我關進牢裡,把喬正堂替換出來了。我左右已經不能全好,喬正堂瞧著卻是身強體壯的,他若是一輩子都呆在死牢,永不見天日,我會替他覺得可惜。
思來想去,最後笑問:“你能治牙疼嗎?最近點心吃多了,感覺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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