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打開正屋門,聽見聲音的孟母放下手中的韭菜,轉頭看向孟河,很是不安。
“是不是我們吵著你了?你這剛下夜班,快回去睡覺。崔姐,我們上廚房聊去。”
孟母知道兒子從小就好強,剛剛準是聽到了崔大娘說的話,指不定現在心裡得多不好受。但其實在她心中,兒子工作輕鬆、還能自己養活自己就足夠了,何必跟彆人比。這也是中國很多父母的簡單期望,不盼子女成龍,但求子女安康。
“沒吵著,我昨晚夜班偷偷睡了三四個小時,公交車上也睡了會,現在不困。”夜班和公交車上睡覺是實話,但不困就純屬扯淡。
“那行,你去吧,記得午飯前回來。”孟母沒挪身,繼續坐在門口擇著韭菜。讓兒子出去走走也好,這一個月她不是沒聽到村裡人嚼舌頭,可她也沒有辦法。
興聖村離大垛鎮鎮區隻有兩裡路,孟河不是真要到鎮上買東西,便騎著自行車上了門口的水泥路。家裡有電瓶車代步,隻是孟河想通過騎車讓自己更累點。人要是真的累極,就不會再想那些糟心事,也就不會再想著創業什麼的了。
可是很多東西不是想躲就躲得掉,經常會在你受傷時,再給你補一刀。但這一刀也同樣可能會化為助力。
…
騎在大垛鎮中心街道上,一輛奧迪A6唰的從孟河旁邊飆過,然後嗞的一聲急刹停住,接著汽車不停鳴笛快速倒車,在孟河還在好奇這汽車的奇怪動作時,回到了他身旁。
“孟河,你小子怎麼回來了?”車窗搖下,一個戴著大粗金鏈子的腦袋伸出了汽車,伸到孟河麵前。肥手還伸出車窗不停摸著車門,像是在提示什麼。
“委座,你這車不錯啊。”
坐在汽車上的正是崔大娘的兒子魯大偉,魯大偉發家後,村上年輕人對大偉的稱呼便從偉哥改成了委座,孟河也沒能免俗。
“四月初剛換的,內部價三十三萬,小錢。”
魯大偉裝作不在意的擺擺手,說的話卻頗為裝逼。曾經父母口中彆人家的孩子如今扶個自行車站在烈日下,他卻舒適的坐在小汽車中,再配上他風輕雲淡的話,這場景,這感覺,爽!非常爽!
孟河自然看懂了魯大偉的行為和想法,可卻也隻能微笑的說出結束聊天的話來應對,“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有空咱哥倆再聚。我把蘋果手機送給我媽還得回縣裡。剛談了個四十萬的單子,實在是忙,累啊!”
魯大偉汽車開走前還留下了一句表麵抱怨實則嘚瑟的話,轉過身,孟河笑容當即消失。
他要改變,他必須改變!他因為過往失敗躊躇兩年,一直不敢踏出再創業的腳步,可這一個月被人背後閒言碎語的切身刺激,再加上今日魯大偉的當麵說法,孟河終於下定決心,再創業,為了錢!為了老婆!為了有出息!
他還年輕,他,不再害怕失敗!孟河緊握自行車把手,鬥誌昂揚。
那出路在哪裡?是從小本做起?還是遇到好項目就全資投入?擺攤?淘寶店?教育培訓班?加盟?孟河騎著自行車在大垛鎮瀝青鋪就的中心大街漫無目的晃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紛至遝來。
“年輕人,可是正為前路發愁?”
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孟河被這聲音從亂糟糟的思緒拉回現實,他循聲看向道路右側。路邊是枝葉繁茂的大榕樹,榕樹下一個白發小老頭閉眼躺在折疊躺椅上,躺椅旁豎著一個木牌,“金仙算命,不靈退錢!”
彆人算命的頂多稱自己半仙,這老頭直接金仙,孟河也是不知道怎麼評價了。他搖搖頭就要蹬著自行車離開,他從來都不相信命,更彆談算命。
“年輕人,你印堂發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災!”
白發小老頭閉著眼高聲喊道。自行車龍頭一歪,看在這老頭七老八十的年紀,孟河忍了。
“年輕人,再往前你將連遭禍事,門破家滅!”
辱及家人,不可忍!孟河扔下自行車,大步上前一把抓向躺椅上的白發老頭。“嘭!”他剛剛抓住小老頭胸口,就感覺被當頭打了一棒,當即極為暈眩,意識開始模糊。
“年輕人,我們夢中相見。”
失去意識前,孟河看見白發小老頭微笑站在麵前對他說出這句話後,和大榕樹、躺椅、木牌一起消失。然後,天地旋轉,各種雜亂呼喊的聲音響起,很多人圍了上來。
倒在地上,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片白茫茫的空間中孟河又見到了那小老頭,隻是白發換成了黑發。小老頭給了他一本藍皮線裝書,封麵寫著‘土地簿’三個字,還翻開給他看。小老頭還說了很多話,他記住了很多,但也忘記了很多。他記得最清晰的一句就是,‘希望在田野上’。
土地簿是什麼?
希望在田野上又是什麼意思?
小老頭說完就消失了,孟河不斷想著小老頭說的話,然後,再次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