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不是人,是純正的中華田園犬,曾經叫小黑。與自行車車座等高,相當壯實。老黑從頭到尾是一身黑亮的短毛,當過‘獵犬’、做過‘家貓’,在它還是小黑的時候,拖雞攆鴨逮耗子一捉一個準,從來沒有錯失過一隻‘獵物’。
然後,在雞鴨經常丟失的鄰居投訴下,小黑被判終身監禁,除了日常放風,活動範圍止步於後院狗窩三米之內。十年之後,便成為了現在的老黑。
孟河和曹興快速走到樓下,孟母站在菜田邊。老黑不知何時又掙脫了狗鏈子,半趴在菜田中把狗頭直直的插在青菜地裡。是插,不是埋,如同圓錐一樣,狗嘴垂直地麵入土,直至眼睛部位,然後以狗頭為圓心,在那蹬著後腿,不停的畫圓打轉。
老黑原本黑色的狗眼,此時竟是蒙了一層渾濁的血紅,配合它的動作狀若瘋癲。這便是孟母不敢靠近,喊孟河下樓的原因。而老黑接下來的一係列行為,使孟河認為他有必要進一步探索認知他的土地公身份。
有誰見過狗狂吃還長在泥地裡的青菜的?
如果沒見過,那麼恭喜你,現在可以見到了,而且是現場直播。
老黑很快就停止畫圓把狗頭從地裡拔出,然後開始瘋狂刨地
。它刨地並不是在藏骨頭,而是在用爪子挖青菜,挖出一棵後,從葉子到根須,毫不猶豫連泥吞下。眨眼間菜田裡共四厘方的青菜已經消失了一小角,消失的青菜全都進了老黑的肚子。
“老黑,過來…”
孟河三人換著花樣喊著,還不停吹著口哨,口乾舌燥之後,才終於取得了偉大的革命性的成果。
老黑抬頭看了三人一眼。
然而老黑也隻看了一眼,就繼續埋頭刨菜去了。那眼神很人性化,很興奮很掙紮。包含著我很想和你們一起玩但是我現在很忙沒空的意思,彆問孟河為什麼看懂了,反正他相當確定老黑就是這個意思。
“媽,讓老黑吃吧。不都說老狗有相當於五六歲小孩的智力,老黑應該懂分寸的。”
“真的?也隻能這樣了。”
孟母不確定的反問,但也隻能放任老黑繼續。就衝老黑那紅眼珠和大塊頭,要是真上前,誰也不能保證老黑會不會突然咬上一口。
三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未過多久,青菜整整被吃掉三分之一,老黑才停下了刨地吞青菜的動作,狗眼中紅色也消失不見。然後…
“呃,嗝,噗、噗、噗…”
站在地裡,老黑開始不停打嗝,嘴裡往外噴著土屑子。那嫌棄的狗臉,活脫脫就是人吃飯吃到沙子的表情。
而接下來老黑的動作則更讓人目瞪口呆。
隻見老黑噴了一會土屑,就開始環頭四顧,接著直奔水井而去。咬住水井壓水器手柄末端,下壓,出水,狗嘴伸到出水口下衝洗,水沒了,又轉回咬住手柄上提,再下壓,如此往複。
“我屮,你家黑狗成精了!”
從下了樓就一直拿著手機拍攝的曹興,看見此景終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你可彆告訴我你教過它這樣?”
孟河搖頭,老黑頂多是看見人用過壓水器而已,教?農村誰有這閒心。他走向水井,準備幫一下老黑,就老黑這來回的,什麼時候能洗乾淨嘴裡的土。
“小河,彆過去。”
“媽,沒事。”孟河說著已經走到了井邊。
老黑當即就停下壓水,瞬間趴下,前腿抱住孟河。狗嘴大張撒拉著舌頭,大黑眼閃著亮光看向孟河,那討好的眼神那快速的動作,完美的詮釋了何謂真狗腿模樣。
這一下,孟河本來想找老黑算賬的氣也沒了,輕輕拍了下老黑的腦袋以示懲戒,就開始壓水。
井水嘩嘩的從井中壓出,老黑不停變換站姿,自己將狗嘴調
成各種角度放在出水口下,以求三百六十度的徹底清洗。
“再來一張,對,就是這個姿勢。對,老黑站好,不要動,perfect!”
“你丫的,明明是錄像模式,楞把手機當成單反拍照了還。”
曹興手機鏡頭對著老黑從未斷過,此時更是興奮得嘰裡咕嚕出了一連串所謂專業術語。孟河卻實在是受不了曹興這豬鼻子插大蒜裝專業的樣子,忍不住笑罵道。
“小河,洗完老黑就把它拴起來。”孟母此時也走到井邊,高舉巴掌想打下去,最後卻隻是揪著老黑的耳朵,“這個月放風都沒了,看你以後還敢糟蹋菜不。”
“我做午飯去,曹興也留這吃飯,可不準跟阿姨客氣。”走前孟母還瞪了一眼孟河,對著曹興說道,“多勸勸這個腦子壞了的,怎麼就好好工作不乾想著種田呢?”
“請阿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曹興給了孟河一個你懂的眼神,口頭保證道。也隻是口頭保證,他自己都被拉下水了,還勸個錘子。
孟母剛走回廚房,老黑雙耳就聳搭下來,如同聽懂了孟母的話。看著它那委屈非常的小眼神,孟河和曹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