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1 / 2)

這個回答顯然無法讓鐵柱滿意,小家夥陰著臉走了,一整天都拒絕和陳芸交流。

晚飯陳芸做了蒸米糕,新米磨成的粉,加上楊雪梅送來的黑芝麻,撒上炒熟的杏仁碎,伴了紅糖提味。

焦糖色的米糕撒發著誘人的香氣,二妞一手抓了一個,一個分給陳芸,另一個分給哥哥。

最小的弟弟什麼都沒有,張著兩隻手啊啊叫喚。

“姐姐!”

二妞看了陳芸一眼,得到允許之後,又拿了兩塊米糕,把其中一塊塞到弟弟手裡:“要慢慢吃哦。”

鐵蛋拿到米糕,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引得幾個人都看過來。

他顯然不知道自己笑聲的威力,還為引起哥哥姐姐注意而高興,一邊笑一邊把米糕往嘴裡塞,米糕才碰到嘴巴,就被人搶走了。

“嘎?”

鐵蛋沒吃到東西,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控訴地看向身旁:“媽媽!”

陳芸教育他:“吃飯的時候不能大笑知不知道?會嗆到的。”

“笑!”

“不能笑。”陳芸說:“你看哥哥就沒笑。”

鐵蛋聽懂了哥哥兩個字,扭過頭看向另一邊。

鐵柱從上了桌就默默吃東西,被提到也沒抬頭,淡定地吃完手裡剩下的米糕。

“哥哥!”鐵蛋突然拍了他一下,大聲道:“笑!”

鐵柱往邊上挪了挪,挪到弟弟碰不到的地方,還是不理他。

這下就連二妞也看出他的彆扭了,小聲問陳芸:“哥哥生鐵蛋氣了嗎?”

“不是。”陳芸搖頭,用看似小聲,實際誰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哥哥生我氣了。”

“哥哥為什麼生氣?”

陳芸想了想說:“大概因為他覺得我不愛他吧。”

鐵柱:“……”

他倏地起身,飯也不吃了,就要走人。

才轉身呢,就聽後麵那人說:“上次咱們拍的照片明天就可以取,今天先把信寫好,對了,鐵柱彆忘記寫信問爸爸會不會開飛機啊。”

鐵柱:“……哼!”

心裡很生氣,想要去自閉的鐵柱被一句話拉了回來,不得不繼續麵對討厭的人。

陳芸還真的給了他一張信紙,讓鐵柱單獨給鄭衛華寫封信。

可憐鐵柱才上了幾天學,根本不認識多少字,憋得眼睛通紅,又拉不下臉問彆人。

陳芸寫了兩頁紙的信,寫完鐵柱還在那較勁,信紙都快被他揉碎了。

她看了眼,把信折好放入信封中,沒有封口,哄著二妞和鐵蛋去睡覺,然後返回書桌前,問鐵柱:“哥哥還沒寫完嗎?”

鐵柱倔強地抿著嘴,一言不發。

“是不是有很多話想說?”陳芸坐到他身邊,握著他抓筆的手:“我們一起來吧。”

鐵柱倏然加重呼吸,用力要把手拽出來。

陳芸用另一隻手圈住他,小聲哄著:“彆生氣了好不好?你看弟弟妹妹都睡著了。”

鐵柱愣了愣,掙紮的力氣漸漸消失。陳芸把他拉到身前,重新撕了一張紙,握著他的手說:“來我教你寫信,開頭寫:親愛的爸爸,您好。您這個字是你的敬稱,表示你很尊敬這個人……”

陳芸一邊握著他的手寫字,一邊教著某些字詞的含義。

他們寫的很慢,鐵柱從最初的抗拒變成配合,嘴上雖然不說,但實際聽得很認真。

“信的開頭基本都是固定的,問候收信人的近況,寫自己對他的思念,接下來就可以進入正題,鐵柱想問爸爸什麼,說出來我教你寫。”

風透過門的縫隙吹進屋內,煤油燈晃了晃,陳芸的聲音壓得很低,在秋天的夜晚,有種彆樣的溫柔。

“鐵柱?”

身後的人喊了他一聲。

鐵柱抿了抿嘴,身體往前靠,緊緊挨著書桌,說:“想問爸爸怎麼開飛機。”

“好的,那就寫這個,首先我們要寫清楚原由,你是怎麼知道飛機的,是在文化宮的雜誌上看到的對不對?這個也可以寫上。”

陳芸娓娓道來,油燈不太明亮,她寫字的時候頭壓得有點低,發絲被鍍了層橙黃色的光。

鐵柱看了眼又移開視線,心上仿佛被壓著一塊石頭,格外難受。

“信的最後寫此致、敬禮,然後錯一行,在右下角寫你的名字,這個你肯定會。”陳芸鬆開手,讓他自己來。

鐵柱握緊筆,一筆一劃寫上名字和日期。陳芸讓他把信紙折好塞進信封中。

他沒有照做,抓著信紙猶豫半響,突然開口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陳芸訝異:“為什麼這麼想?”

鐵柱抿著嘴,私心裡卻覺得這就是事實。

陳芸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覺察出了點東西:“你是覺得我因為不喜歡你,所以不想留下來是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陳芸失笑,捏了捏他的臉蛋:“哥哥能乾又懂事,我當然喜歡你了。”

“但我走不走,取決的不是這個……”

鐵柱急切問道:“那是什麼?”

陳芸:“……”

她想了許久不知道要怎麼和孩子說,索性祭出萬能金句:“你們小孩子不懂。”

鐵柱平複了沒多久的怒氣又升起來了,覺得陳芸就是在耍他,哼了一聲就往外跑。

陳芸看著他飛奔出去的背影,起身想追,想想又沒有行動。

她返回書桌前坐下,拿起沒折的信紙,搖頭歎氣。

第二天,陳芸去縣城取照片順便寄信,一同寄出去的還有杏仁和杏乾,加起來足足四五斤。因為找不到塑料紙,怕東西受潮,陳芸用布包了一小塊生石灰放在裡麵,用作乾燥劑。

從郵局出來,她又轉去書店,買了一本最新版的《新華字典》,七毛錢一本,和豬肉價格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