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2 / 2)

陳家後院很大,除了雞舍還有豬圈,豬圈裡養了頭豬,是生產隊的任務。

如今上麵號召割資本主義尾巴,家家戶戶隻允許養三隻雞。

但陳家村這邊都是沾親帶故的,隻要做的不太過分,村支書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肖月珍年初的時候逮了十幾隻小雞仔,養活了九隻,其中大多數都是公雞,吃到現在,還剩下五隻。

她乾活勤快,雞舍打掃的乾乾淨淨,五隻雞各個膘肥體壯。

陳芸抓著菜刀進去抓雞,驚起雞毛一片。

那些雞太能跑了,蒲扇著翅膀滿地亂竄,慌亂中陳芸被雞踩了好幾下,雞爪踩在頭上,拽掉她一縷頭發。

陳芸:“……!!!”

這雞今天死定了!

“你在乾什麼?”

她正追著雞,外麵一道聲音傳來。

陳芸動作一頓,差點被抓到的雞又跑了。她手撐在腿上,長歎一口氣:“沒看出來嗎?我在殺雞啊。”

鐵柱:“雞呢?”

“這不是還沒抓到?”陳芸對著那幾隻雞歎氣,突然有了主意:“鐵柱你幫我抓□□,就最大的那隻。”

“我?”鐵柱指著自己,看陳芸點頭,想想點頭:“行。”

他走進雞舍,把陳芸趕了出去,小心靠近雞群,然後突然加速。

雞受到驚嚇四散奔逃,其中那隻大黃雞扇著翅膀想要飛走。

鐵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大黃雞的腿。

黃雞在他手裡掙紮,翅膀扇得鐵柱睜不開眼。

他用另一隻手抓住雞翅膀,拍掉頭上的幾根雞毛,走出來說:“抓到了。”

“鐵柱真厲害,晚上獎勵你吃一個雞腿!”

陳芸誇獎小孩,想從他手裡把雞接過來。

大黃雞似乎感覺到殺意,雙腿用力蹬動。

陳芸嚇得一縮手,對上小孩看頭一切的目光,她試探著說:“要不你幫我把雞殺了?”

殺雞這項技術鐵柱也沒有掌握,抓著菜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

“應該是這,我幫你拽著頭,你從這下刀。”陳芸根據以往進菜市場的經驗說道。

鐵柱舉著刀靠近雞脖子,感覺到死期將至的大黃雞又劇烈掙紮起來。

“不行不行,你這太嚇人了,還是我來吧。”

陳芸看著都覺得可怕,生怕鐵柱切到自己,趕忙把他的刀接過來。

但她自己同樣不行,試了好幾次都沒能下手。

鐵柱看她:“不殺?”

陳芸說:“我準備準備。”

正準備著,鄭衛華出來了,看到陳芸和鐵柱蹲在一起,過來問了聲:“怎麼了?”

“沒什麼。”

“她不會殺雞。”

兩個人一同回答。

鄭衛華聽到答案,看看鐵柱,看看雞,最後把視線定格在陳芸身上。

陳芸被他看得又緊張又覺得丟臉,隱約還覺得遇到了救星。

她鼓起勇氣問了句:“你會殺雞嗎?”

鄭衛華怔了下,點頭:“會。”

不等陳芸開口相求,他便卷起袖口蹲下來,從陳芸手裡接過雞。

他的手掌寬厚,掌心粗糙,有著厚厚的繭子和幾道陳年傷疤。

抓雞翅膀的時候,鄭衛華不小心蹭到了她的手背。

有點癢。

陳芸縮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背,往邊上挪了挪。

在陳芸手裡總是掙紮不休的雞到了鄭衛華那乖得和死了一樣,就連被拔毛都沒叫一聲。

鄭衛華一手拿刀一手抓雞,對陳芸說:“去拿個碗來。”

“哦,好。”陳芸跑去廚房拿了隻碗,放到地上,又退到一邊。

鄭衛華抓著雞腦袋,手起刀落,便割斷了雞脖子,動作之利落,估計受害雞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陳芸和鐵柱兩個蹲在一邊,鄭衛華殺雞的時候,鐵柱這個小迷弟又在吹捧:“爸爸真厲害。”

“不過殺個雞而已。”

鐵柱反問:“那你會嗎?”

陳芸:“……”

鄭衛華不僅殺了雞,還接手了之後的活。

肖月珍看到鄭衛華在給雞拔毛,悄悄把閨女拉到一邊:“你怎麼讓衛華乾活?”

陳芸說:“他自己要來的啊,那我還能攔著不讓?”

肖月珍:“……”

她點了點閨女的腦袋:“你就偷懶吧!”

陳芸撇撇嘴。

鄭衛華做飯不行,收拾東西倒是挺利落,肖月珍數落陳芸的時候他就把整雞料理好了,還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塊。

肖月珍把自家女兒訓了一頓,轉身就去誇鄭衛華能乾。

晚餐很是豐盛,大黃雞一半和土豆紅燒一半燉湯,雞血和豆腐燒了一鍋,肖月珍還蒸了幾隻鹹鴨蛋。

鴨蛋醃得正好,從中間切成兩半,顆顆往外冒油,看起來特彆誘人。

陳芸切著鴨蛋問:“媽你這個蛋怎麼醃的?”

“我告訴你你就會做?”

陳芸:“會啊。”

等她的稿費下來就去買蛋!

但肖月珍不信:“你也彆跟我假模假樣,知道你想乾嘛,我這還有二十個蛋,回去給你十個。”

其實她真沒這種打算,但……

“好吧,謝謝媽。”

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母女兩個端著菜,外麵的幾個人頓時停止交流。

五個人四麵桌子,幾人分位置做好。陳芸原本打算到外麵吃,卻被肖月珍叫住了。

“吃飯往哪跑?”肖月珍把她推到鄭衛華身邊:“在這坐著吃。”

陳芸:“……”

鄭衛華往邊上讓了讓。

陳芸坐到鄭衛華旁邊,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擺。

他們兩個明麵上是夫妻,實際不比陌生人熟悉多少。

鄭衛華隻穿著一層單衣,動作間能看出身上線條流暢的肌肉。

他身上火氣旺,熱量通過空氣傳播過來,加上他本身給人的壓力,讓陳芸呼吸都覺得不暢快。

她食不下咽,其他人卻興致高昂。

女婿難得回來,陳友金特地去買了一瓶酒,四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氣氛熱鬨非常。

鄭衛華十六歲當兵,打過仗救過人,讀過書也當了官。

他見識廣泛,話不多,但不管什麼話題都能接的上,有種令人信服的味道。

陳家人看鄭衛華越看越順眼,除了不常在家外哪哪都好。

肖月珍問:“衛華一年就能回來一趟啊?”

鄭衛華點頭,把桌上兩道菜掉了個位置,回答說:“除掉路上所用的時間,一年有一個月假期。”

“那你今年過年不是回不來了?”

“過年軍官都不能離隊。”

“這點不好。”

陳友金說她:“衛華那是當兵的,人家部隊都有規定,該乾嘛就乾嘛,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啊。”

“我怎麼了?你覺得我不好就彆吃飯啊。”肖月珍回了一句,又看向鄭衛華:“我不是說你不好,就是離得太遠了,想見都見不著。”

鄭衛華點頭:“確實如此。”

他偏過頭,看向埋頭苦吃的陳芸,隨軍的話在嘴巴裡轉了一圈又咽下去,說起軍營裡遇到的一些趣事,轉移了話題。

一頓飯吃完,天已經擦黑。

桌上幾個菜被吃得一乾二淨,一斤白酒見了底。

這酒大多被陳友金和鄭衛華喝了,鄭衛華酒量一般,下桌時有些微醺。

他酒品很不錯,喝完酒話也不多,如果不是走路有些不直,恐怕誰也發現不了他已經醉了。

肖月珍看到女婿這樣,就說:“要不你們留一晚吧,天黑了,這麼回去不安全。”

陳芸結婚之後,她的屋子還被留著,隻是堆放了一些雜物,收拾一下就能住。

“你帶著幾個小的,讓衛軍和他姐夫睡一個屋,他那個床大,能睡得下。”

從陳家村回去的路不好走,很長一段隻有不到一米寬,兩邊還有水塘,這個時候回去確實有些危險。

更何況回去之後隻有兩張床。

陳芸原本想留下來就是為了避免和鄭衛華同床共枕,如今雖然多了幾個人,但結果殊途同歸,自然不會拒絕。

肖月珍見她點頭便去收拾屋子,此時陳友金喝多了酒已經扯起呼嚕。

陳衛軍拉著他姐夫聊自己的規劃,他也喝的有點高,精神亢奮,滿腦子都是對往後職業的規劃。

他拉著鄭衛華說了半小時沒停下來,說的嘴巴都乾了。

陳芸路過,給他倒了一碗水。

“歇歇吧,明天再說。”

“我不歇!我要上班、轉正,掙錢當廠長!”陳衛軍大著舌頭,顯然完全醉了。

這就做夢了。

陳芸無語,有些同情地看了鄭衛華一眼,撇撇嘴默默走開。

房間收拾出來,幾個孩子安頓好,肖月珍也去睡覺了。

陳衛軍依舊沒放開鄭衛華。

陳芸看著搖了搖頭,覺得鄭衛華也是慘。但她並沒有救人水火的打算,感慨一聲去了廚房,給自己燒水洗澡。

今天天氣很好,天上一朵雲都沒有,仰頭看滿天星河,連月亮都比往常更清澈一些。

陳芸洗完澡到外麵擦頭發,她頭發長,乾起來很慢,擦了半天還有水往下滴。

陳芸漸漸失了耐心,隨手抓了把頭發就要往回走。

一轉身,便看到鄭衛華站在門口抽煙,煙火明滅,隱隱綽綽映出他冷峻的臉。

陳芸腳步微頓:“你怎麼還沒睡?”

鄭衛華沒有回答,衝她伸手。

陳芸不解:“要什麼?”

“毛巾。”他咬著煙走過來,抽走她手裡的毛巾,攤開包裹住濕發,輕輕揉搓:“沒乾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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