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2 / 2)

院子裡鄭衛華說話的聲音,陳芸走過去一看,發現是鐵柱正在院子裡蹲馬步,而鄭衛華站在旁邊,穿著背心,手裡拿著一根藤條。

鐵柱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腿抖個不停,眼見著就要支撐不住。

鄭衛華用藤條敲了敲他的大腿,看了眼時間,告訴他:“還有最後三分鐘。”

三分鐘很短,看到結束的曙光,鐵柱咬咬牙又憋出一股勁,嘴巴緊閉,生怕一說話就泄了氣。

時間一到,鄭衛華叫了停,鐵柱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氣。

鄭衛華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說:“起來,走幾圈。”

鐵柱說:“我沒勁了。”

“起來。”鄭衛華又道。

鐵柱紅著眼抬頭,看到爸爸沒有表情的臉,咬咬牙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腿軟的和麵條一樣,一邊走一邊發抖,鄭衛華跟在後麵,也不搭手,等他繞著院子走了兩圈才叫停。

陳芸看到這一幕,未免覺得鄭衛華心有些硬。

帶著這種想法,陳芸做早餐的時候特地給鐵柱多加了一個蛋。

今天是周一,鐵柱吃完得去上學。

兩公裡的路程,按照他如今的狀態肯定是走不到的,見鄭衛華一直沒有反應,陳芸多問了句:“要不你送他去學校吧?”

鄭衛華一怔,似乎從沒想過這種事,他看了眼鐵柱,想了想點頭:“行。”

然後又說:“我中午不回來。”

“哦,好。”

鄭衛華去支書家裡借了自行車,送鐵柱上學以後又騎著去了知青點。

鄭衛華一走,家裡三個人都覺得輕鬆許多。

陳芸把鐵蛋放到床上給他玩鄭衛華帶回來的陀螺,陀螺是木頭做的,鐵蛋不會玩,抓著就往嘴裡塞。

這東西大,鐵蛋塞不進去,陳芸也沒管他,握著筆教二妞寫了幾個字,隨後開始考慮做衣服的問題。

上次楊雪梅讓她看看幾個孩子棉衣還能不能穿,說如果短了可以在袖口接一段。

陳芸研究了好多天也不知道這個袖子要如何往上接。楊雪梅聽說情況後,就說把鐵柱的衣服給二妞,再給鐵柱做一件新的。

這時候大家都是這麼乾,一件衣服跟傳家寶似的,從老大往下傳,縫縫補補又三年,後出生的可能從小到大沒穿過新衣服。

二妞比鐵柱小兩歲,矮了他將近一個頭,鐵柱穿小的的衣服放在她身上大了不隻一號。

再加上衣服用的是灰藍色的布,顏色老氣不說,還顯黑,好好的一個小姑娘,穿上之後立馬變醜了很多。

“要不把這件衣服給鐵蛋?”

陳芸拎起衣服,看了眼繼續和陀螺搏鬥的小屁孩,還真起意給他試了試。結果這衣服到鐵蛋身上成了拖地長裙。

鐵蛋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新衣服,還想伸手去抓衣服上的扣子,結果手太短了,再怎麼往前伸都出不來。

小孩試了,心裡有些著急,雙手用力揮了揮,帶動長長的袖子上下飛舞,像長得太胖走不動路的企鵝。

無良的後媽看著著急小屁孩哈哈大笑,一點沒有上去幫忙的打算。

鐵蛋急的不行,哼哼唧唧叫著媽媽,見她不過來,就要自己過去。

結果衣服太長,他一不小心踩到下擺,摔了一個倒栽蔥。

床上有被子,鐵蛋穿著又厚,摔倒了並不疼,就是很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這模樣又呆又傻,陳芸笑的直不起腰,笑完終於撿起所剩不多的良心,幫著鐵蛋站了起來。

鐵蛋還以為自己是她最愛的小寶貝,咧開嘴傻乎乎地笑:“媽媽!”

他想要陳芸來抱他,張開手往她懷裡鑽。

結果忘了剛才的教訓,沒注意又踩到了衣擺,於是曆史重演。

玩夠了鐵蛋,陳芸終於幫他把棉衣脫了下來,重新塞進箱子裡。

二妞跟在她身後問:“哥哥的衣服給鐵蛋穿嗎?”

“他現在不能穿,還太小了。”陳芸說:“最起碼過兩年才能穿上。”

說起這個陳芸有些發愁,摸了摸二妞的腦袋:“我們二妞還是要多吃點飯,快快長高,你看哥哥五歲時候穿的衣服比你大那麼多。”

小姑娘黏在陳芸身上,仰頭看著她,嘴巴撅著:“我會比哥哥高的。”

“那你要努力啦,看什麼時候能穿上這件棉衣。”

二妞踮著腳看了看,背地裡做了個嫌棄的表情,不巧被陳芸發現了。

“想什麼呢?”

小姑娘把頭埋在她腰間,有些不好意思。

過了好一會,才聽她小聲說:“哥哥的衣服不好看。”

陳芸笑著問:“不好看所以你不想穿是嗎?”

二妞抱著她的胳膊撒嬌。

“那就不穿吧。”陳芸說:“咱們留給弟弟。”

反正衣服保存好了不會輕易壞掉,過兩年給鐵蛋穿一點問題沒有。

做了這個決定,陳芸關上箱子,回到桌前開始列清單。

她寫的是冬天之前需要采購的東西:一是三個孩子的棉衣棉褲;二就是要做一床新的棉花,鐵柱現在睡的那床太薄了,隻能現在蓋蓋,到冬天肯定扛不住,還有棉鞋也要準備。

幾樣東西需要不少的布和棉花,陳芸手裡沒有,所以決定交給鄭衛華來想辦法。反正不管是衣服還是棉花都是他的子女用,他不管誰來管?

除了衣服這些,另外有一些可有可無的,比如說保溫水壺這些,陳芸也都列在紙上。到時候讓鄭衛華看看能不能弄到,有的話很好,沒有也無所謂。

她寫了長長一列,寫完看了看放到一邊,看了下二妞的功課,帶她複習了下之前學過的字,便覺得有些無所事事。

寄到出版社的稿子還沒有回信,陳芸也打不起精神寫新的故事。

她每天圍著幾個孩子打轉,睜眼就是柴米油鹽,沒有事業沒有積蓄。

這樣的日子過的越久,她心裡就越不安。

在陳芸因為出版社遲遲沒有回複而感到心焦的時候,從郭家出來的鄭衛華恰好碰到了郵遞員。

“鄭衛華?”

鄭衛華聽到聲音,刹車停下,扭頭看過去。

“真是你啊。”後麵的人小跑著過來:“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你回來探親?對了,你還記得我嗎?”

鄭衛華點頭:“張大安?”

“沒錯就是我!”

張大安和鄭衛華同一年入的伍,恰好被分在同一連隊,還當過一段時間的室友。

隻是後來張大安因腎炎入院治療,痊愈後就退伍會鄉,而鄭衛華一直留在部隊裡,不僅提乾還上了軍校。

張大安家裡條件可以,回來之後找關係給他弄了個郵遞員的崗位,原先都是送另一個縣,今年才調到這邊,負責青山公社一代的信件包裹。

張大安說:“你這是要回去嗎?剛好我也要去你們村,一起走吧。”

“行,一起吧。”

回小前村的路上,張大安一直找話題和鄭衛華聊天,從工作說到生活。

“話說我給前山村送了這麼多回信,還不知道哪個是你媳婦呢?你先彆說,讓我猜一猜。”

他把幾個收信多的名字在腦子裡滾了一遍,踢出掉年齡不對的隻剩下兩個。

“是陳芸還是李春紅?”

鄭衛華說:“是陳芸。”

“嗨,你看我就猜中了!”張大安一拍自行車龍頭,突然想起來:“對了,我這就有一份寄給陳芸對包裹,既然是你媳婦你就直接帶回去吧。”

張大安停下車,從後麵的袋子裡翻了翻,找出需要的東西。

“給,就是這個。”

這個包裹不大,四四方方,像是裝著一本書。

實際上確實是一本書,張大安說:“包裹從省出版社寄來的,是你媳婦買的書?”

想想又覺得不對:“買書不是要去書店嗎?”

鄭衛華也猜不到妻子和出版社有什麼聯係,隻好被迫沉默。

“你要不拆開看看?”

“不了。”

“行吧,回去再看也一樣。”張大安重新上車,到村裡之後跟他道彆:“改天有空找你喝酒。”

“行。”

鄭衛華原本打算去二叔家一趟,現在拿到包裹,便先回了家。

陳芸見他這麼早回來還挺驚訝:“不是說中午不回來吃嗎?”

“碰到個人。”鄭衛華拿出包裹:“出版社寄給你的。”

陳芸已經伸了手,聽到出版社三個字眼睛突然亮了:“你確定?!”

鄭衛華把包裹給她:“上麵有寫。”

她接過包裹,唇角忍不住上揚,任誰都能看出她有多高興。

鄭衛華原本無所謂,現在倒有些好奇:“裡麵是什麼?”

雖然陳芸有了猜測,但看到實物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現在還不能放大話。

“拆了才知道。”

她幾乎等不及地拆了外麵的一層。

拆開包裹,裡麵是一本書和一張彙款單,單子上的金額寫的兩百元,比陳芸原本猜測的足足多了一倍!

她舉起彙款單看了好幾遍,生怕數錯一個零,看完珍而又珍地放入口袋裡,這才捧起書。

這個時候的書本封麵都比較樸素,簡簡單單的書名和作者名,帶著熟悉的紙墨香氣。

鄭衛華看到彙款單的時候就差不多知道了:“你寫的書?”

陳芸點頭,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在家沒事做,想賺點錢。”

“寫了多長時間?”

“一個多月。”畢竟這書也沒多長。

一個多月賺了兩百塊錢,算起來比他的工資還要高。

之前信中從未聽她說過這件事,如果不是恰好回來,估計都不知道妻子這麼有本事。

鄭衛華心中感慨,看了眼正摸著封麵的陳芸,隻覺得對她的了解還是不夠。

不過不要緊,他們以後會有很多的時間互相了解。

鄭衛華想著,原本打算過一陣子再提的事情就這麼說了出來。

“部隊裡建了新的家屬樓,你要不要來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