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祇看著水麵他的倒影。
雖然對方剛剛還凶巴巴的,讓自己不要將他當貓。
但這樣難以捉摸、若即若離的性格,還真是和貓一樣,難以理解行為想法。
經過他這段時間的投喂,那白嫩的臉頰終於有了一點嬰兒肥,抿唇不說話的時候,像含著兩顆小小的糖果。
沒有表情,也讓人忍不住想要戳一下。
但戳了一定會被咬。
他手指動了動,難得和平,就隻戳了海麵倒影的臉頰。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海上的夕陽果然很美麗,雲霞將海麵染上絢爛的顏色,像傳說中神明的居所。
曳月垂眸看了一眼海麵倒影的,身旁嬴祇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臉。
為什麼他好像越來越不怕嬴祇?也慢慢不需要思考做相反的決定,就下意識做出符合一個傳說級丹藥化形該有的行為。
有恃無恐。
他恃的是什麼?
除了初見的時候,那個冷冽的眼神,笑著挑眉承認他自己是世界上最壞的人,這個人好像一點也不壞。
他知道這個人待他好的。
比人牙子好,比大人物好,即今為止這個世界上待他最好的人。
但他也知道,人牙子待他好,因為他是要高價賣出的貨物;大人物待他和善,因為要用他煉丹;嬴祇待他好,因為他告訴對方自己是帝月丹。
他如果不是帝月丹,對方知道了他撒謊欺騙,他不會有好下場。
他如果是帝月丹,就會被吃。
如果他隻是個無父無母,被賣給人牙子的奴隸,連這些好也不會有。
最好他什麼如果也不是。
……
太陽落山了。
海上明月升起,越夜潮汐越洶湧。
葉子隨著海浪飄蕩顛簸,但他們已經習慣。
嬴祇望著仿佛被海浪牽引著搖曳的明月,溫和地說:“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名字。”
沒有聲音,隻感覺到肩膀那輕輕靠過來的毛茸茸的腦袋。
他保持身體不動,緩緩側首看一眼。
那位尊貴的大人物睡著了,不小心靠到他身上的一瞬就稍微警醒了一點。
從不習慣依靠人,於是即便睡懵了也立刻便坐直了回去。
坐回去卻還是困,左搖右晃,於是在下一次倒向他之前,默不作聲自覺在他身後躺下。
習慣性弓著身子保護著腹部的睡姿,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
法器內不會冷也不會熱,但嬴祇還是張開手拿出一個黑色的披風,蓋在了他身上。
……
天還未亮他們就到岸了。
岸上一派陌生。
但嬴祇卻不慌不忙。
曳月:“你來過?”
嬴祇:“沒有。”
曳月:“那你不怕迷路嗎?”
嬴祇從容的樣子,眼眸彎彎微笑:“不怕,因為我長了嘴可以問人。像我這麼好看的人,沒有人會不理我的。”
曳月盯著他的臉認真看了幾眼,哼一聲彆開頭,不理他。
也不知道是讚同還是不讚同。
嬴祇輕笑一聲不說話了。
不遠處是一個野店,天還未亮,裡麵點著一盞昏黃的燈。
“住店,一間單間。”
店小二收了錢打著哈欠遞出房間的牌子,隨口指了位置就繼續打瞌睡了,眼皮都沒怎麼抬。
到了房間,嬴祇照例施了清潔咒,看到陳舊單薄的被子還是一揮手鋪了披風在上麵。
他對一旁的曳月溫聲說:“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去前麵打探一下路,順便買些東西。”
曳月難得乖乖點頭。
嬴祇笑了一下,試探著摸摸他的頭。
曳月下意識就要躲,又不知道為什麼停住了,隻是垂著眉睫。
“今天這麼賞臉?因為上岸了少爺心情好嗎?”
嬴祇隻摸了一下就收了手。
曳月表情安靜看著他,眨了一下眼:“我困了。”
嬴祇輕聲:“睡吧。我沒回來的時候,不要擅自出去,知道嗎?”
他有些怕這嬌少爺又逆反,同他對著來,猶豫要不要在房間設一個不許出進的陣法。
曳月卻乖乖地點頭,一下一下。
清澈黑亮的眼眸望著他,難得可愛。
罷了。嬴祇想。
萬一著了火,不好跑。
……
曳月不見了。
是自己逃走的。
嬴祇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人,並不感到意外,隻以為這個嬌少爺果然不會乖乖聽話。
淩晨短暫的乖順,隻是犯困的意外罷了。
他在店內找遍了沒有見到人,第一時間也以為店家是拐子,這是黑店。
直到他施展了追蹤留影之術,看到,原來他前腳出門,這位大人物自己後腳就翻身醒來,打開窗戶逃跑了。
連門都沒走。
距離他出門前後不到半盞茶。
嗯。跑之前還什麼都沒拿。
包括他特意放在桌子上,為梁上君子準備的破財消災的包袱和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