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月冷汗滲出:“……”
“不過,不會有這一天的。”那輕渺的聲音悲憫道,“在你死之前,你的身體就會遍布我的靈體,到時候,縱使你不願意,你也會睜開眼看我的。”
曳月喃喃:“所以,不管我願不願意我總是要看你,要愛你的,區彆隻是早晚,是主動還是被動?”
“雖然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主動。”
曳月閉著眼睛,汗水滴到他的眉睫上,他蹙著眉輕顫了一下。
然後,他笑了。
他很少笑,一旦笑起來的時候,那張臉上傲氣銳利的一麵便蕩然無存,顯得純真孩子氣了。
當他蹙著眉卻笑的時候,這份純真甚至帶上幾分淒豔。
那束縛他的腕羽都為之微微一鬆,怕弄疼了他。
曳月說:“既然如此,我何必非要等到死之前呢?你放我下來,我自己看吧。”
那腕羽遲疑了一下。
曳月不笑了,仿佛心灰:“我連洞虛境都沒有過,你怕什麼?我隻不過不想變成傀儡。你不是能感應到人的念嗎?難道看不出我說得是真是假?”
祂感覺到了。
這個人很怕疼,怕餓,怕死。
想要活著的念和恐懼強烈到,甚至壓過所有的心音。
羽潮聲音輕柔:“好。”
祂一麵緩緩將他放下,一麵說:“你的恐懼太過強烈了,你沒有必要這麼怕我,我不會傷害你。我喜歡你,想要你陪著我。”
曳月踩到了地麵,和他一起被放下的,還有他之前禦劍時候踩在腳下的劍第二。
他閉著眼睛,微微仰著臉,那張臉一片安靜。
從小就有人說他生得好看,曳月當然知道這張臉是好看的,可是他自己卻從未仔細瞧過,在他的印象裡他隻是年幼時略比彆的男孩清秀些。
他並不知道這算怎樣的好看,但願是真的有對方說得那樣動祂心神。
他問:“我現在睜開眼,就能看到你了是嗎?”
羽潮癡癡望著那張微微輕蹙了眉的臉:“當然。”
曳月點點頭:“好。那我便看了。”
羽潮一瞬不瞬望著那纖長的睫毛輕顫,像等待一朵花開。
然而下一瞬,卻見那張臉長眉展開,神情冷冷:“去!”
曳月的腳尖一點,腳下的劍一瞬飛出向著羽潮的眉心而去。
與此同時,曳月急速後撤,雙手不斷結印。
這裡寸草不生,連一粒山石也無,他能操縱的隻有那柄劍和他儲物袋裡的法器。
法器碎裂。
第二一次又一次……無數次洞穿羽潮的身軀,卻如同破開一幕瀑布一般,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曳月的攻擊意圖掩飾得稚嫩,羽潮自然不會感到太意外,祂隻是感到遺憾。
對方寧肯死,也不願看祂,愛祂。
當第二再次刺向羽潮的時刻,曳月也來到了第二身邊,握住了這柄劍。
羽潮望著少年閉著眼睛的臉,那張臉上的神情和他的心念一樣乾淨純粹,除了殺自己,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他竟是一絲一毫逃跑的意思也沒有。
雖然,這半徑千丈的妖靈之境,他縱使想逃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對方的攻勢比羽潮所想得更快更淩厲。
很快羽潮的神情從悵然變成了錯愕。
“你的劍……為什麼你會和殺我的人用一樣的劍招?”
曳月麵無表情,殺伐無情:“那太好了,你可以在同樣的劍法下再死一次!”
羽潮歎息:“你打不過我,你連洞虛境也不是。你所用的劍法殺過我一次,想再殺一次就很難了。”
曳月心念不動,他毫無防守,劍招一招比一招淩厲,一劍比一劍更快。
羽潮的腕羽被斬碎了無數,雪一般散落在山穀之中。
但同樣的,他自己身上也不斷被羽潮的腕羽纏上。
有些他震開了,有些即便斷開卻還像是活著的,深入他的血肉。
腕羽割傷了他的衣服和皮膚,露出一道一道血痕。
曳月的動作越來越慢,他感覺到毒素深入他體內了。
“我不想傷你,你再掙紮也不過是多受些苦楚。”
羽潮聲音低低的,空靈超脫,寡欲淡泊。
若非對方外表非人,甚至會叫人以為,曳月才是那個靈族海妖,而對方是度化他的聖僧。
曳月正在結印,卻突然單膝跪地吐了一口血。
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然後他感覺到周身的血液都突然一冷,整個人的感知都變慢了。
先是膝蓋,然後是腿,是腳,慢慢是身軀、胳膊、手。
吸入的靈體太多了,他正在被羽潮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