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就這樣一直走著。
希音也不知道他們走了多久。
直到人群裡看到長離。
他戴著一張狼麵具, 手裡還拿著兩張,沒心沒肺笑著遠遠向他們走來。
“喂,你們動作怎麼這麼慢……”
希音下意識緊張, 朝曳月的臉上看去。
但, 並沒有看到很多的淚。
少年的臉上微微蹙著眉, 眼眸冷冷垂下。
是清澈的,厭倦的,桀驁的, 沒有表情的。
隻有左眼的眼底還能看到半顆沁著的淚意。
臉上的早已毫無痕跡。
希音想,跟泣淚成珠的鮫人不一樣, 據說陸地上的人在感到傷心的時候, 下意識是會忍著的。
越驕傲的人,越不願意被看到眼淚。
除非是在喜歡的人麵前, 才肯落下。
握著的曳月的手,在那一刻抽離走,希音下意識想要握緊,卻什麼也沒有握到。
那眼淚,的確是很珍貴、很珍貴的。
隻有讓他哭的那個人,才能看到。
但是……
讓這樣驕傲的月亮傷心落淚, 那個人憑何可以?
月亮就應該永遠高懸海上天際。
希音在那一刻做了一個決定。
……
曳月向來沒什麼表情。
長離並未發現什麼,和他們彙合後一人分一個麵具,說說笑笑打打鬨鬨往前走。
主要是長離惹希音,被希音教訓。
一刻不停的吵鬨和好,勾肩搭背。
曳月隻是安安靜靜走在他們旁邊。
大概覺得方才是他們弄丟了曳月,之後無論他們怎麼鬨,都沒有再離開曳月身邊。
即便曳月不喜歡說話,他們也時不時要跟他說幾句。
大多是, 被希音教訓。
長離:“阿月幫我!”
被希音揍。
長離繞到曳月身後,讓希音夠不到他。
長離:“阿月你看他,又欺負我。”
希音:“你少拉著阿月當擋箭牌。”
曳月看著嬉皮笑臉的長離,看著氣惱無奈的希音。
知道他們隻是怕他一個人被冷落。
“你們,吃飯嗎?”
永城極其繁華,他們逛了街市,吃了路邊的小攤,最後還去了瓦舍。
看歌舞、看表演、吃大餐。
曳月請客,在瓦舍最大的酒樓。
夜市才是正熱鬨的時候。
不知不覺每個人都喝了很多。
長離喝了酒就會人來瘋,跑到表演的藝人中去,要給大家表演個新的。
他長得俊俏,少年風流的樣子,難得還沒什麼架子,嘴甜喜歡笑,滿場亂跑收獲許多鮮花喝彩。
如魚得水。
大家笑著樂著。
唯有一個人身邊是安靜的,身處越喧囂,就越孤獨。
希音看向身邊的曳月。
少年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波瀾,他卻還是記掛著街市上那一幕。
“方才,你是遇到……那個人了嗎?”
曳月望著樓下歡笑的人群,沒有任何反應。
但他們都知道,希音說的那個人是誰。
“嗯。”曳月輕聲應了。
那少年看似高傲冰冷,但找對了方法後,就會發現那冰層之下的河流是清澈柔軟的。
希音:“你是怎麼喜歡上他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熱鬨的人群中,一隅安靜的角落,一邊飲酒一邊和友人談論喜歡的人。
任何人都很難沉默不語。
曳月:“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希音很輕地笑了一下。
曳月疑惑看著他。
希音也看向他,眼神和看長離一樣,像曬暖的溪流,是溫和年長的人看著孩子:“被傷了心也還是覺得對方很好很好。我覺得,阿月更溫柔。”
曳月收回視線,垂眸:“他本來就很好。就像如果長離不喜歡你,你也不會覺得是長離不好。”
希音握著酒壺頓了一下,溫聲:“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就會將他想得完美無瑕,但你眼中看到的和彆人眼中的他,和真正的他,或許是不一樣的。”
曳月順著希音的視線看去,看到樓下嘴裡噙著一枝花,桃花眼逗弄跳舞少女的長離。
等對方微紅了臉,被他的花攪動心池,就又換了一枝去找另一個人了。
徒留少女神情微怔,握緊了花,微紅的麵容一瞬黯淡。
曳月微微蹙眉:“你不介意嗎?”
希音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失落或者不快,始終是恬靜溫和的。
“你這麼好,任何人都會喜歡你的。那個人為什麼不喜歡?”
曳月:“他沒有說過。”
他不知道嬴祇為什麼不喜歡他。
嬴祇從未說過理由,嬴祇隻是讓他度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