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離開 “所以,你要離開我,為什麼?”……(2 / 2)

“托你一件事,將它隨便沉在白水河底哪個地方,不用讓我知道。”

希音抱著這柄和曳月的心劍一模一樣的劍,對曳月點點頭:“我們現在走嗎?你不用跟那個人告彆嗎?”

曳月:“不打算再回來,還需要什麼告彆?”

他年少的時候總以為,人在分彆的時候,是要有儀式和征兆的。

但實際上,真正的分離毫無意義。

沒有任何再見的離彆,才是真正分開的時候。

這一步,除了清楚地看著,無能為力。

他回望著玉皇山,發現竟然這樣陌生,好像他從來都不是主人。

希音問他要不要收拾行李,但他所有的東西都不是屬於他的,他擁有的一切都是嬴祇給他的。

他連第二都沒有拿。

如果一定有一個東西要帶走,那便是那柄斷了的劍。

那是他人生第一柄劍,他修好了它,最後將它埋在玉皇山一個無人的山巔,作為劍塚。

他想挖出來,帶上它一起走。

曳月看著希音手裡的劍:“算了,這柄就不沉在白水河了。給我吧。你先下山,明天早上天亮的時候,我在寒渡和你們彙合。”

希音將手中的劍交還曳月,有些依依不舍。

“好。”

希音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回頭望了曳月一眼。

他看著曳月,猶豫了一下:“不是說今天,現在走嗎?怎麼明天?不能今天嗎?”

曳月溫和望著他:“怎麼了?”

希音:“不知道怎麼,可能是太期待了,忽然有些焦急。”

曳月:“那就今晚,我拿了東西就動身。”

“不見不散。”希音用力點頭,歡喜柔和地望著曳月,“阿月,即便不是希海,去哪裡都好的,會有很多人待你好,喜歡你的。我,我和長離就很喜歡你,永遠喜歡。”

他好像知道這段時間曳月在玉皇山聽到的失望言語。

想告訴曳月,會有永遠不對他失望,永遠陪在他身邊,永遠喜歡他的朋友的。

曳月微笑,輕輕對他頜首:“嗯。”

希音性情實則內斂沉穩,很少有這樣直白坦露的時候。

他耳尖微紅,微微赧然,轉身離開。

走著走著,神情不知不覺憂傷,他慌張回頭,這一次卻不見曳月了。

他忘了問,曳月去哪裡拿東西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慌。

“長離。”希音轉身,這一次禦劍飛快下山。

他要去找長離。

……

曳月在空曠無人的山巔,挖開那柄埋著第一的劍塚。

他垂眸靜靜地望著,最終並沒有拿出來帶走。

隻是將手中這柄打算沉在白水河的複刻心劍和這柄第一放在了一起。

重新埋葬。

雖然不打算告彆,但到底還是做了沒有意義的儀式。

就讓一切埋葬在這裡。

作為十九歲的曳月,對九歲曳月的告彆。

下山的時候,途經那座玉像。

從前他喜歡在這裡練劍,所以嬴祇將玉像的位置選擇了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離開前想再看一眼玉像的眼睛。

看玉像眉眼處虛縛的藍色緞帶。

他隻看了一眼,就如同隻是途經路過。

回身的時候卻看到,不知何時站在玉像持劍台另一端的嬴祇。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曳月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他怔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轉身離去。

“今早你拿劍對著的那個孩子死了,他們都說是你殺的,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身後的聲音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曳月停住腳步,轉身看去。

他當然討厭哥哥。

於是十年來從未想起過對方一次。

今天早上的事情,冷靜之後他知道是他的錯,對方或許隻是生得相似。

但因為這份相似,他連見都不想見,這也是他這麼快離開玉皇山的原因之一。

他討厭哥哥也沒想過殺對方。

彆說對方隻是像,即便那個孩子真的是哥哥,讓他傷心再無期待的是嬴祇,除了事發時候的崩潰,他沒想過因此報複殺對方。

也許未來遇見了哥哥他會報複,那也是因為當年島上的陷害,絕不會是因為嬴祇。

曳月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死,也不在乎為什麼彆人覺得凶手是他。

“你覺得是我?”

即便不打算再愛嬴祇,但如果他在對方眼中是這樣的人,此刻他還是會感到刺傷。

嬴祇眼眸沉靜無波,靜靜注視著他:“這段時間修真界有幾十個仙門新秀弟子,接受你的挑戰後斃命,神魂俱消,你有什麼想說的?”

曳月神情微微凝重,他是第一次知道,和他挑戰的人死了,還死了這麼多,沒人告訴過他:“你相信是我?”

嬴祇溫和地望著他,聲音是冷靜的:“為什麼問我相不相信你?為什麼不正麵回答?”

曳月正要說話。

嬴祇卻唇角微揚笑了:“不過是不是你,都沒關係,我根本不在乎。”

曳月渾身一冷:“……”

嬴祇看著他的眼睛,所有的情緒都像沉在深碧的潭水裡,潭水表麵溫暖如春,他眼眸微彎,唇角上揚,溫柔地微笑:“啊,彆誤會,我相信你,我是說誰死了都沒關係。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殺的,畢竟從小你就是這樣,對彆人隻是裝出冰冷凶狠的樣子,實際上色厲內荏,心軟得誰都不忍心殺。每次我殺人,你背過我都會心情不好,卻從不跟我說。我養了你四年才看出來。你隻對我真的心狠。對嗎?”

曳月平靜地望著,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笑容緩緩消失歸於寧靜的嬴祇。

相識十年,此時此刻,好像才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看到彼此從不示於對方的另一麵。

曳月:“我知道了,仙門那裡我自己會去解釋。”

嬴祇笑道:“為什麼解釋?修真界強者為尊,技不如人,死就死了,換作是我也一樣。彆人要冤枉你,難道是為了來聽你解釋的?那並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在意,就算你想殺真的殺了也可以。隻有一件事……”

那微微彎著寧靜如春夜新月的眼眸,在微笑消失無蹤後,呈現出狹長靜篤的深碧冷色,比冬天的夜空更深沉靜謐,一瞬不瞬靜靜望著他,像剖開他的一切,直接望著他的神魂。

唯獨聲音,是如同耳語的溫柔,說:“你是要跟他走?”

曳月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但都無所謂了,他平靜道:“是。”

嬴祇的眸光仍舊是溫和的:“不回來了?”

曳月:“嗯。”

嬴祇的神情很輕很輕地消失,連同聲音一起輕下去:“所以,你要離開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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