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製造悲劇 “人跟人是無法相互了解的”……(2 / 2)

“……看來這裡隻有你一個活物了啊。”

“……我不是什麼活物,我是世界上最尊貴的名叫帝月的靈草化形的。”

“……我是月,你也是月,正巧我想養個小孩……”

“人不該,也不會愛上自己養大的孩子。”

他會證明,他的父母錯了。

那孩子便是他的道。

說書人乘著時間的風,向著曳月所在的曆史而去。

他得告訴曳月,這可悲的事實——

從一開始,曳月遇到嬴祇,就注定了這個人永不可能愛他。

因為他們相遇本身,就是嬴祇用來證明,他不會愛他的。

一無所知的曳月,連仇恨,都顯得可悲。

無論曳月做任何決定,他至少都該知道這一點。

如果他知道,也許就不會將自己的生命,耗費在複仇這件事上了。

對那個人無論是愛還是恨,都沒有意義。

隻能徒勞得耗光他自己。

說書人看到了,白水河邊的曳月。

他張開嘴,叫他的名字。

曳月回眸望來。

……

……

“阿月。”希音望著河邊的曳月,臉上下意識露出笑容。

他快步向對方走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每天都見麵,為什麼剛才看到的一瞬間,有一種他們分開了很多年的錯覺。

甚至讓他的心痙攣了一瞬,一瞬的痛徹心扉。

被他呼喚的人回眸望來。

烏黑的眼眸,身後是一泓秋水。

白水河上因為入秋,泛著冷涼的波光。

曳月的眼眸比秋水更清冷,他沒有蹙眉,卻給人一種籠著清霧一般的脆弱愁緒。

那憂鬱和脆弱,都是冷冷的。

讓他的美麗,既冷漠,又鋒芒。

連脆弱,都讓人像凜冬飲冰,觸手割傷,卻又忍不住靠近。

曳月靜靜望著他,眼眸的鋒芒銳利好像都卸下了。

於是連輕愁憂鬱也一並消散。

隻有清冷的月光,落在海上的霧裡。

他這樣毫無設防,安靜地注視,就好像允許人可以走近他。

不知不覺,希音已經靠得很近了。

近得,當他意識到停下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影在那雙眼眸裡。

隻要往前一點點,就可以親吻那雙並未像往日那樣緊抿,卻仍舊顯得冷漠的唇。

那冷漠的唇,像開在月光下霧中的花。

希音怔在那裡,呼吸滯澀,喉結抑製不住滾動了一下。

曳月的眼眸一瞬不瞬望著他,仿佛冷淡,仿佛忍耐。

仿佛縱容,仿佛冷漠。

仿佛默許,仿佛……

那雙無法讀懂的眼眸,好像也有著和希音對他一樣的情愫。

曳月:“不想嗎?”

好像如果他猶豫一秒,對方就會引退。

希音下意識靠近,像在風裡小心翼翼親吻一縷月光。

但那月光被風吹開。

曳月微微向後,無動於衷望著他,輕輕地說:“長離,會不高興吧。”

那清冷美麗的視線第一次從他的眼眸移開,錯開他,望向他的身後。

希音回頭望去。

看到白水河彼岸,冷冷注視他們的長離。

冰冷如鐵的目光,沉沉黑暗,密不透光的怒和殺意。

曳月:“他想殺我。”

希音微怔,他當然知道,長離有好感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曳月:“我給你的我的心劍,你埋在哪裡?”

希音暫時放下長離,回頭看著曳月:“我……”

曳月目光坦然:“長離讓嬴祇殺了我,你是幫凶嗎?”

希音:“……”

心跳一瞬消失。

曳月沒有等他的回答,他伸手推開希音。

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這一推被無限拉遠。

大雪紛紛,遮天蔽日。

狂風吹拂。

和曳月死的那一天重合。

不是的,他想告訴那個人,他從未想要他死。

他無數次後悔。

此後一千年,他每天都想回到那一刻。

“我本就是想要保護你們的。”

微生希音毫不猶豫撥動箜篌,積攢一千年的悔恨、殺意,向著那個殺死曳月的凶手而去。

大雪靜止了一瞬。

希音看見大雪之中,殺死曳月的那個人的臉,長著長離的樣子。

箜篌的弦,在那一瞬間繃斷。

……

長離死的時候。

希音胸口的鈴鐺滾落在地。

在那一瞬間,微生希音身上的迷障消失不見。

他清楚看到,他殺了長離。

他清楚明白,是曳月讓他殺了長離。

他踉蹌走來,失魂落魄望著長離千瘡百孔的屍體,望著長離唇邊的笑。

因為曳月的死,他們很久都沒有再見了。

但這是,他養大的孩子。

眼淚遲了許久,才滾落了下來。

他跪倒在地,一種鋪天蓋地的荒謬和無力,仿佛從很久很久以前,從萬年或者更恒久的時刻開始,就籠罩玩弄著一切。

一種叫命運,叫因果的東西。

他張開嘴,用儘全力,幾乎無法呼吸:“我本來是想要……保護你們的。”

曳月讓他殺了長離。

就像一千年前,長離利用他,接近害死曳月。

如果不是他,曳月不會信任長離。

如果不是他,曳月和長離都不會死。

是他害死了他們。

“是我的錯,如果一定有人要死,死的應該是我。”

他抱著長離,無聲哽咽,絕望地看向導演了一切的曳月。

曳月沒有看他。

他望著白水河的彼岸。

在那裡,在曳月一手導演讓希音殺死長離的同一時間。

隻隔著一道時間壁壘。

說書人無聲叫他的名字,對他說了話。

曳月靜靜望著他。

隔著時間,他沒有聽到說書人的聲音。

他那時候在忙著殺長離。

隻看到,對方臉上的笑。

像是遺憾,無奈,溫柔,坦然,還有一點悲傷。

在說書人身後,猶如掌管死亡的神明,嬴祇手中長長的心劍,從脊背刺進說書人的識海,毫不留情擊碎神魂。

曳月緩緩蹙眉,望著說書人死去,逐漸消失的臉。

說書人的臉和嬴祇並不相似,但那個神情,卻讓曳月短暫地想起了嬴祇。

十八歲那年,消失在萬妖之海的,那個嬴祇。

那張臉上的神情,好像是覺得抱歉,神明一樣的溫柔憐惜。

就好像曳月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的罪和錯。

對於一千年的一切,曳月從來毫無感覺,仿佛旁觀彆人的事情。

可是在那一瞬,他那顆毫無波瀾,怨靈一樣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刺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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