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父憑子貴
一時進入院子中, 葉鳴弦把他的電熱水壺拿出來,準備燒水。
而陸緒章父子兩個陣勢卻很大,要把陸亭笈的被褥拿出來鋪好, 還要把陸亭笈的衣服擺弄了,還要把陸緒章帶來的茶葉咖啡都放在廚房。
總之這父子兩個迅速地占據著一些角落,讓整個院子充滿了他們的氣息。
陸緒章還拿出來一個紫檀木首飾盒, 孟硯青見此, 道:“我現在不戴這些,你不用拿這個。”
陸緒章:“彆的首飾我都沒拿, 就這件, 我覺得你一定喜歡。”
說著,他從中拿出一件紅寶石發夾。
孟硯青一見,眼睛都亮了,這個也是玫瑰紫,正好和自己送給陸亭笈的那個是一個色,隻不過這個小很多!
陸亭笈也看到了, 湊過來:“和母親送我的一樣。”
說著, 他拿出來,要給孟硯青戴上,孟硯青也挺高興的,她戴在頭發上,照了照鏡子, 一時隻覺嬌豔欲滴,自是喜歡。
陸亭笈:“你戴紫玫瑰發夾,我戴紫玫瑰掛墜,我們這是母子玫瑰!”
這母子兩個彼此看看對方的,都覺得不錯。
葉鳴弦看著這場景, 一時也是無奈,這陸緒章到底和孟硯青生活幾年,他要下手,有的是切入點。
他無奈地看著,又看到旁邊裝在紅釉瓷罐的白色膠囊,一時納悶:“那是什麼?”
陸緒章:“珍珠粉。”
葉鳴弦眉眼泛起疑惑。
陸緒章:“這是拿了上等珍珠請藥店磨成粉做了膠囊,以前硯青習慣每天早上吃一顆。”
葉鳴弦:“……”
孟硯青聽這話,回首笑道:“其實,我現在沒這習慣了。”
過去那些事,她都快忘差不多了。
陸緒章卻道:“你好好養著身體,這樣才能健康,長命百歲,這種亭笈也高興。”
他這麼一說,她頓時沒法反駁,長命百歲那可是大事,利己利兒。
說話間,陸緒章還拿出一整套的銀製俄式餐具,以及帶有華美流蘇的窗簾,顏色豔美瑰麗。
孟硯青:“這是?”
她覺得眼熟。
陸緒章:“你前婆婆留給你的,反正現在也沒人用,帶過來給你用不是正好?”
孟硯青:“……”
陸家祖上早些年在哈爾濱為官,陸緒章母親年輕時候住在哈爾濱,曾經從落魄俄羅斯貴族那裡收購過一些精致華美的窗簾和台布,當然也包括各樣餐具等,那些物件彆說國內,就是如今的蘇聯都很難見到了。
趕上不好的年月,陸家也不敢用,不過陸緒章母親曾經把私藏著的壓箱底好東西拿出來給孟硯青看,說如今世道這些也沒法用,不過以後是要留給兒媳婦的,就是要給她的。
沒想到時過境遷,她前婆婆已經不在人世,她反倒回來,還享用了這窗簾。
她想著陸緒章母親,道:“緒章,無論世事怎麼變,我都是要尊她為母親的。”
她自己母親早逝,回國時是跟著父親回國的,陸緒章母親對她頗為疼愛,視如己出。
陸緒章深看了孟硯青一眼,道:“我們先把這窗簾掛上吧。”
孟硯青低聲道:“嗯。”
當下孟硯青便和陸緒章一起展開那窗簾,比劃著掛上,這種歐式窗簾質感厚重,有著精致的沙皇宮廷風流蘇和褶皺設計,那華美感自不在話下。
不過風格上來說和客廳不搭,孟硯青便想著掛在臥室的窗戶上,這樣她的臥室就可以修整成歐式風格了。
陸緒章自然讚同,於是這兩個人跑到臥室裝窗簾,研究著大小高矮,又搬椅子又弄掛鉤的,有商有量。
葉鳴弦在客廳裡正擺弄電熱水壺,聽著他們說話,微蹙眉。
這陸緒章可真行,從自己已經仙逝的老母親到自己未成年的兒子,都用得很順手。
這時候水燒好了,他從自己箱子裡掏出來一整套的茶具,擺好了。
最後還拿出來上等的龍井。
於是等陸緒章和孟硯青終於擺弄好那窗簾,從臥室出來的時候,葉鳴弦已經擺好了小茶幾和一整套的陶瓷茶具等著他們了。
他笑著伸手:“緒章往日出入不凡之地,什麼好茶沒喝過,這龍井茶倒是讓緒章見笑了。”
陸緒章笑道:“鳴弦,你有心了,如此寒冬時節,我們圍爐品茶,倒是不失詩情畫意。”
葉鳴弦優雅抬手:“坐,來,坐下。”
三個人便分賓主坐下。
這時候陸亭笈過來了,口中嚷著道:“母親,這檸檬還有方糖放哪兒?”
陸緒章淡聲道:“大驚小怪的,不知道以為怎麼了,慢慢說。”
陸亭笈便拿出兩個小玻璃罐:“我就是問問母親,這個應該放哪兒。”
孟硯青一看,是切成薄片的新鮮檸檬,還有方糖塊,都用玻璃罐密封好了,另外還有一罐同仁堂的蜂蜜。
她看著那糖塊,眼熟得很,用印刷有世界地圖的紅色紙包裝著,是曾經她用慣的。
她疑惑,問陸緒章:“怎麼拿這個來?”
葉鳴弦看著這個,突然覺得事情不妙。
果然,陸緒章很是輕描淡寫地道:“我記得你喜歡喝母親調製的紅茶,我便準備了原材料,想著給你調製,不過——”
他淡看一眼葉鳴弦:“鳴弦已經準備好茶了,倒是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葉鳴弦到底是不好說什麼,隻好勉強笑道:“既是昔日陸伯母曾經做過的,硯青必然喜歡了。”
孟硯青確實有些心動。
她一眼看出,那檸檬是一層檸檬薄片一層砂糖那麼鋪開,從那溢出的檸檬汁水看,應該醃了四五天了。
這是往日陸母慣用的法子,泡出的檸檬茶才夠味,她喜歡。
還有那方糖,是舊時她喝過的,如今輕易買不到這種包裝的老方糖了。
這麼兩樣物事,看似簡單,陸緒章必是早早準備,花了大心思尋來的。
她看了眼陸緒章,道:“這倒是難得。”
葉鳴弦見此,他還能說什麼,他隻能道:“那我們喝檸檬紅茶吧?”
孟硯青:“嘗嘗吧。”
一時問陸緒章:“你肯定帶紅茶了吧?”
陸緒章笑看著孟硯青:“當然了。”
於是陸亭笈也坐下來,很乖很乖地坐在孟硯青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今年才五歲。
陸緒章挽起袖口,動作優雅地沏茶。
他將那紅碎茶放在茶漏中,之後搭在茶碗上,那茶碗是帶有錫座的悶蓋碗,也是他帶來的,一套八個,精致又講究。
放好後,他衝入沸水——那是葉鳴弦剛剛燒好的,現在被他用了。
第一杯紅茶沏好,陸亭笈配合得當,已經拿起來,恭敬地放在了孟硯青身邊:“母親,你嘗嘗。”
孟硯青望向葉鳴弦:“鳴弦,你先嘗嘗?”
葉鳴弦笑得禮貌:“不用了——”
陸緒章命道:“亭笈,給你葉伯伯奉茶。”
陸亭笈便馬上端正地捧起茶來,他雖年少輕狂的性子,不過到底在陸緒章父親身邊受訓,講究起來自是規規矩矩的。
他端著那茶,恭敬地道:“葉伯伯,我小時候便時常聽祖父母提起你,知道你知識淵博,矯矯不群,自小對你敬仰不已,你是長輩,如果我有什麼失當之處,還希望葉伯伯見諒。”
葉鳴弦聽聞,笑著接過那茶,道:“亭笈長大了,做什麼都規規矩矩的。”
陸緒章:“哪有,這孩子平時皮得很,沒個正形,隻不過到底是被老人家教導著的,所過在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麵前,終究收斂一些。”
他這話一出,“皮得很”的陸亭笈有些不滿地看他一眼,被捧成“德高望重的老一輩”的葉鳴弦神情幾不可見地僵了僵。
孟硯青自然心知肚明,這兩個男人打機鋒打得你來我去,不過她也懶得計較,反正她話都說得很清楚了,他們非湊在一起鬨騰,那就鬨吧。
這麼品著茶,葉鳴弦看了眼孟硯青,卻是道:“硯青,那幾套資料你學得怎麼樣了?”
孟硯青其實正有些煩惱:“數理化這三個科目我都看了一些,倒也不是太難,能看下去,就是有些題目有點不知如何下手,答案有些簡單,沒明白這裡麵怎麼推理過去的。”
葉鳴弦便笑道:“那等下我幫你看看。”
孟硯青:“我已經把所有有疑問的都劃出來,回頭正好趁機全都請教下。”
他們兩個人這麼說著,陸緒章突然道:“硯青,這種數理化題目,也隻有鳴弦能幫你了,想我中學時代就學得不如你。”
他這說法讓葉鳴弦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道:“緒章過謙了,你如果不是因為家族責任,若是學理工科,今天或許也能有一番成就。”
——這話顯然是勝利者充滿優越感的客套話。
陸緒章道:“硯青,到底是什麼題目,讓我也看看吧?”
他笑著道:“反正今天也是喝茶閒聊,我們一邊喝茶一邊探討下數理化題目,豈不是書香茶香,也算是一個雅興。”
這話聽得孟硯青狐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自曝其短?
葉鳴弦也覺得莫名,不過他略一沉吟,覺得這高中數理化還不是他囊中之物,陸緒章高中時代雖說成績不錯,但是之後走家族事業路線,論其它的,他自然比不過陸緒章,但是數理化他要是還不如陸緒章,那他不是白活了?
陸緒章就算臨時抱佛腳,這高中數理化是硬功夫,他也抱不起來啊!
當下他笑著道:“也好,硯青,不如你拿來,我們共同探討?”
孟硯青見這兩位達成共識,也就不說什麼,起身過去書房。
她這麼離開,茶幾旁,兩個男人隔著嫋嫋茶香,視線來了一個不經意的相觸。
陸緒章唇邊便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葉鳴弦心中狐疑,這陸緒章怎麼回事,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他竟然要挑釁?
這是明擺著落難看嗎?
還是說哀兵之計?
一旁陸亭笈埋頭喝著紅茶,一臉老實孩子規規矩矩的樣子。
這時候孟硯青回來了,她抱著三大遝的資料,陸亭笈忙把旁邊茶杯騰開,讓她放下。
孟硯青:“數理化我都有些不太懂的,我們先看看——”
陸亭笈卻已經拿起來那套數學:“先看這個?”
孟硯青:“好,數學我現在攢了六七個看不懂的題目。”
葉鳴弦道:“來,我看看。”
孟硯青打開那數學資料,先找出其中一道題,那是一道函數題,分為兩個小題,第一個小題是問通項公式,第二小題是問數列有沒有最小項,最小項是什麼。
孟硯青指了指那題,葉鳴弦略湊近了看:“這道題還好,我等下給你講——”
誰知道他說到這裡,陸亭笈卻已經道:“母親,這道題我會!”
啊?
孟硯青疑惑地看向兒子。
葉鳴弦也看向陸亭笈。
唯獨陸緒章神情不變,慢條斯理地喝茶。
陸亭笈道:“這個很好辦,先通過第一小題得出通項公式,之後就要證明在這個通項公式中,a(n+1)是大於a(n)的,隻要能證明這一點,就能證明這是一個遞增數列,而n是大於等於1的,那這個最小項隻需要把1代入進去算出結果就是了!”
孟硯青:!!!
她驚訝地看著兒子:“說得有道理,亭笈,你是不是看了答案了?”
葉鳴弦聽陸亭笈這番話,先是疑惑,之後猛然醒悟,擰眉打量著陸緒章。
陸緒章卻在這個時候,抬起眼皮,含笑的目光望向他。
現在,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
葉鳴弦的心發苦。
這是老子不行就派了兒子來?
可陸亭笈怎麼能恰好會做這道題?
他大腦快速轉著,很快就想明白了,這陸亭笈初二了,平時也不是太愛學習,不過很早前就聽陸緒章父母提起,說這孫子聰明,特彆聰明。
如今看來,並不是老人家王婆賣瓜,其實就是聰明,以至於早早學這高中數學,很快也學了一個眉目。
這陸緒章果然把未成年兒子利用得淋漓儘致!
這時候孟硯青已經開始考問陸亭笈其他問題了,詳細問了幾個問題後,發現陸亭笈果然回答得頭頭是道,甚至要拿出筆來給她講。
她自是驚喜不已,欣慰地看著陸亭笈:“亭笈真能乾,這麼快就學明白了!”
陸亭笈:“我想著,我學會了就可以和母親一起學習了,這樣省得母親學習遇到困難了,葉伯伯雖好,但是他忙於科學研究,我們也不好總耽誤他,我學會了,終究方便很多。”
旁邊“葉伯伯”依然含笑,不過眼神已經透出無奈。
這父子兩個一唱一和的,上陣都要父子兵。
孟硯青已經顧不上葉鳴弦了,她自然高興得很。
兒子學東西這麼快,聰明又能乾,果然不愧是“天才反派”,她好好引導,讓他改邪歸正,學以致用,以後未必不能乾出一番事業。
她喜歡地摟著陸亭笈的胳膊:“亭笈,那你住過來後,白天我上班,你在家學習,我不上班時候,我們一起學習,遇到不會的,你就給我講講題,這樣我們母子一起進步。”
陸亭笈:“嗯嗯嗯!如果母親下班晚,我還可以去接你,平時我們可以去你們飯店吃飯,這樣就不會自己做飯了!”
孟硯青:“好!”
好一個母慈子孝,這兩個商量得妥妥當當,親密無間,簡直旁若無人了。
陸緒章從旁看著,其實多少有些泛酸,不過看一眼旁邊的葉鳴弦,他心情大好。
陸亭笈到底是自己兒子,而不是葉鳴弦兒子。
有兒子和沒兒子就是不一樣。
他便笑著道:“硯青,我看亭笈急著想幫你講了這個問題,既然這樣,那你就和亭笈先過去書房吧,正好我和鳴弦好好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