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這樣吧!”
她忽然想出一個辦法,“我反過來,掛在牆上,你能不能碰到我的腿?要是能碰到的話,我不用跳你也可以直接接到我啦。”
“你多高?”
“一米六……一米五九點四。”
“……那你掛吧。”
保證了自己安全的初願很高興,把自己的書包和鞋子都脫下來往下丟,然後小心翼翼地反過身子,像玩單杠一般,手臂抱著牆頂,剩餘大半個人都晃晃蕩蕩地垂下來。
動作之果斷,膽子之大,完全不像是剛才那個畏畏縮縮的膽小鬼。
“江行燁,我掛好啦,你可以來接我了。”
早在她乾坤大挪移的時候,江行燁就隨手搬了塊大石頭過來,踩在大石頭上,一伸臂剛好夠到小姑娘的腰,雙手一環,就把她從圍牆上接了下來。
然後非常好人做到底地把她提到了她的鞋子旁。
“謝謝你啊江行燁。”
初願穿好鞋子,背好包,由衷地感謝他,“你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江行燁懶洋洋地跟在她身後:“好心幫你,彆罵人啊。”
“我怎麼罵人了?”
“你說我是好人。”
“你本來就是好人啊。”
“我不是。”
“你是!”
“哦。”他懶得繼續爭了,語氣非常無所謂,“那就是吧。”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初願嚴肅地念了首詩,然後拍了拍他的胳膊,“江行燁,你真的是個好人,隻是你自己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就是能看出來啊。”她擰著眉毛,“好壞都是對比出來的,又不一定非得要十全十美才能被稱為是好人。”
“我見過好多人,表麵上又溫柔又善良,私底下卻亂說彆人的隱私和壞話。又或者看上去豪爽開朗講義氣,實際上卻把大大咧咧當成是報私仇的借口。這個世界上,貪汙腐敗霸淩犯罪到處都有,這些人都能被稱為是好人,你憑什麼不能?”
男生怔了怔。
初願以為他不信,已經開始掰著指頭細數他的優點:“你從不在背後亂嚼舌根,不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不貪小便宜不斤斤計較,要報仇就大大方方報回去,從不拿無辜的人當槍使。雖然看上去很獨斷專行,但是懂得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尊重彆人,也會體諒彆人。做事情光明磊落,敵人隻畏懼你的實力,卻從不害怕你會耍陰招。你說,除了偶像劇,現實生活中,還能找到你這樣的好人嗎?”
……
寂靜了一下。
“看來你把我調查的挺清楚。”
“那是。我都要……都要跟你做好朋友了,我當然要了解一下好朋友的品性了。”
“這麼說,你的每個好朋友都是品行端正的好人嘍?”
“當然了。我怎麼會和壞人做朋友呢。”
她走上最後一步台階,推開操場虛掩的小門,然後轉過頭來,眉眼彎彎的,
“不過你是最好的那一個。”
……
.
初願是個喜歡運動的姑娘,每年的運動會都會積極參加,有興趣嘗試每一個競技項目,並充分地將日常解壓和鍛煉身體結合在一起。
——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在自習課溜出教室,到操場上跑步。
她喜歡奔跑的時候那種腦袋放空,什麼都不用思考的感覺。
“江行燁,你說和這些風啊、泥土啊,大氣層啊比起來,人類究竟算什麼呢?”
“我如果今天真的死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會真的變成鬼嗎?還是就像科幻裡寫的那樣,腦電波轉生到另一個星球上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欸,有時候看星星,看宇宙的圖片也好,紀錄片也好,就會突然覺得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會覺得自己怎麼那麼沒用,什麼都不知道。”
“太奇怪了。”
初願跑了十幾圈,嘴裡嘰裡呱啦說個不停,不知道是因為路燈的映照,還是月光剛好灑在了她的眼眸裡,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依舊熠熠生輝。
小姑娘步子邁的小,江行燁一步抵得過她兩步,懶懶散散跟在她身邊,看她被風吹的淩亂的額發,臉頰上真情實感的惆悵和難過,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接。
她看上去是個這麼小的姑娘呢。
但是她腦子裡想的和一般小姑娘想的好像都不太一樣。
她的煩惱也非常不一樣。
如果是一般的小女孩,經曆了這麼大的事兒,現在說不定還在後怕捱在自己腦門上的那口槍。
她倒好,神神叨叨的,忽然就開始念叨起風土大氣和宇宙星球,讓人摸不著頭腦。
好像需要安慰的樣子。
又好像不需要安慰的樣子。
他忽然頭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在,小姑娘大概是跑累了,忽然就停了下來,壓著膝蓋氣喘籲籲的,老半天都沒有再開口。
江行燁微微側頭,忽然一怔,看見了她眼角的淚。
她突然哭了。
她忍著哭腔和喘氣聲,一邊抹淚一邊睜大眼睛,死死地瞪著天上的月亮,“但是我覺得,我覺得總有一天,我會變成超級厲害的人,最起碼在地球上,我一定是很厲害的,所以我不能被一些小挫折打倒,這些磨難,最終都會成為我履曆上光輝的一筆,就像愛迪生燒了實驗室,貝多芬失去了聽覺一樣,你說對嗎?”
……
啊。
果然還是個小姑娘。
之前在候車室哭了一場。
但哭到一半就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太過丟臉,逃跑一般用帽子蓋住自己上了車,把所有的驚惶失措都壓進心底。
忽然想要來操場跑步,應該也不是什麼新年願望,而是實在憋得慌,才想找個途徑發泄而已吧。
少年微勾唇,揉了揉她被風吹的毛茸茸的腦袋:“燒烤到了,要一起下去拿嗎?”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