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願覺得江行燁的辣條簡直就是超級作弊器。
這樣以後逢年過節送起禮物來, 簡直都不用過腦子的嘛。
非常狡猾地就把“禮物要送什麼”這個艱巨的問題轉移給了她自己。
於是初願想明白了之後, 也有樣學樣地問江行燁:
初大王:那以後我送你禮物, 可以隻送你一個漿果口味的泡泡糖嗎?
初大王:你也可以拿它來找我兌換一個願望!
江行燁:你可以試試
言外之意就是——
“你不怕死你就試試。”
初願隻好沮喪地放棄這個念頭。
畢竟這個創意是人家發明的, 她要抄襲,還是得經過原創者的同意。
不然就會遭雷劈。
“你先彆管會不會遭雷劈。”
戀愛參謀許露露在一旁晃著腳丫子,“我問你,你就真的打算就這麼和江行燁聊一場柏拉圖式的禁斷網戀?”
“哪裡禁斷了?本大王身家很清白的好不好!”
“我是說,你們就真的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了?在高考之前, 一年半不見麵?”
“……大家都很忙嘛。”
生活畢竟不是光靠談戀愛就可以養活自己的偶像劇, 男主角舉著璀璨煙火降臨身邊的浪漫當然也屈指可數。
鏡頭拍不到的、隨便用“一晃就是好多年”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場景, 男女主角三天能聊一次微信都算是聯係頻繁。
最起碼, 在充斥著油墨香味的學生時代, 初願做的最多的事情, 還是趴在書桌上和黑白試卷奮鬥, 奮鬥完了之後又把白紙壓在輔導書下偷雞摸狗一般地畫線稿。
本來還算安逸的生活,忽然就開始被莫名其妙的事業線塞滿。
開學兩個多月, 初願又畫了四十來頁稿子出來, 她的編輯看過之後,直接交到主編那裡去審了。
對方很快就給了回複, 說是考慮到她的學業因素, 可以先跟她簽約,然後等到稿子存的差不多了, 再慢慢給排上去。
出版也由他們來負責。
最開始, 雜誌社的人還本來想直接跟她買斷版權的, 甚至出的價格高到完全不是初願這個年紀可以抵抗的住的。但是在江行燁的提醒和自己的仔細考量下,她還是毅然絕熱地拒絕了。
一當然是出於對自己作品的愛護。
二則是來自於江行燁給她的信心。
“你一沒名氣二沒背景,人家卻急著要跟你簽約,還願意跟你的進度,除非是對你的作品非常滿意,否則不會提出要買斷要求的。”
“哇,我的作品真的——真的有那麼好嗎?”
“你要相信你自己。”
“好!我相信我自己。”
然後小初願就這樣硬氣地拒絕了去簽著作轉讓協議。
至於連載出版的合同……那個就真的很麻煩了。
初願現在還未成年,漫畫的合同,需要拿監護人的身份證簽。
監護人——唉,監護人估計會罵死她!
老實說,爸爸也不是不願意支持她。
爸爸隻是……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能做好,不相信她可以安排處理好自己的生活,不相信她現在,其實已經長成了一個不用他指導和領路的大孩子了。
而父母的這種固執,不到一個合適的節點,你永遠都無法打破。
所以初願想了想,還是暫時把這件事往後擱置了。
反正接下來就要上高三,學業隻會更繁忙,漫畫肯定是來不及畫的,還不如先好好存稿不給自己壓力,等上了大學再仔細思量。
雜誌社那邊再三提出可以再協調,但見這個畫手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堅決,隻能遺憾地表示了尊重。
這樣一來,初願總算是放下了心中久懸著的一塊大石頭。
初夏來臨後,父親也終於把手機店那邊的業務給整理好了,小姑娘把床鋪安回到樓上,往學習這項事業裡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熱情。
在旁人甚至初父眼裡,她的轉變有些突兀。
但從漫畫簽約這段特殊的經曆中,初願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人永遠不能指望付出和回報會成正比。
你要做的,永遠要比想得到的更多一些。
因為隻有你做的更好了,你才對自己的人生有了選擇權,否則,你一輩子都隻能處在一個被選擇的弱勢狀態。
就像江行燁。
競技運動裡的強弱規則非常明確,實力跟不上就隻會被毫不留情地踢出隊伍,哪會管你是心理挫傷還是家庭糾紛。如果不是他真的厲害無可替代,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如此瀟灑地自主選擇去留。
所以初願要考C大,就不能僅僅隻是抱著“我要考C大”的念頭,而是要把奮鬥目標設定在“我如果考砸了,就隻能去C大了”這個程度上。
陳露露現在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初願你不要太努力,你這樣搞得我很有壓力。”
小姑娘從試卷紙中仰起頭,眉眼彎彎:“你知道的,我要努力學習去找我兒子嘛。”
“……老娘還不如坐回講台旁邊呢!”
許露露現在又被調回到初願的同桌了,因為陳念休請了半個學期的長假,班主任看初願一個人坐在正中央非常突兀,就暫時把許露露調換給她作伴。
而陳念休學的原因是:精神狀態的問題。
就在上周,他的母親怒氣衝衝地趕到學校,那個時間正是大課間,辦公室附近幾個班級的同學幾乎都看見,陳念和被揪著耳朵打,還被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往日那個驕傲氣盛的少年,好像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氣,半死不活地垂眸任他母親打罵,一言不發。
後來是班主任趕出來勸,他母親一邊哭一邊罵,鬨騰了好久,才領著孩子回去。
之後,陳念就一直沒再來過學校了。
同學們有的說是他談戀愛被他媽發現了,有的說是因為他成績退步太大,又被老師抓到抽煙,總之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隻有初願知道一點真實的原因。
因為那天收拾東西離校的時候,陳念遞給了她一封信。
他說:初願,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幫我把這封遺書交給我爸媽吧。
初願懵了:“你……怎麼了?”
“到時候,你就告訴他們,我不是自殺,我是被他們倆親手砍死的。”
“陳念,你——你爸爸媽媽對你不好嗎?”
“不,他們對我很好。”
男生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就是對我太好了。”
……
後來,又過了一段時間,直到大家都開始淡忘這件事情時,班主任忽然在班隊活動課上給他們看了一部電影。
國外並不是很出名的一教育片,講了一對望子成龍的父母,從孩子一出生起,就安排好了他人生的每一步,甚至包括生活的方方麵麵,嚴格要求孩子要按照他們定好的人生規劃去走。
最後,他們親手逼死了自己的孩子。
那個時候,班主任的神情很沉重,他說,你們一定要學會自我判斷,不要盲從父母,更不要把他們當成是不能反駁的權威。
大家都懶洋洋地說知道了。
唯獨初願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