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願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
直到懷裡的奶黃包都冷了, 才看見陸珈恬和特護從病房裡出來。
陸珈恬看了她一眼:“我哥喊你進去。”
她的語氣冷冷的,帶幾分警告:“他現在才剛做完手術, 身上都是傷, 你小心點, 不要亂動。”
如果平時,看見任何一個女人在自己麵前表現這種“反客為主”的態度, 初願肯定是要說回去的。
但是現在她一心想著快點見到江行燁,也懶得跟陸珈恬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小姑娘抱著一兜奶黃包和空塑料瓶,迫不及待地飛進病房裡。
江行燁果然已經醒了。
他側躺在病床上,正麵對著門口,英俊的麵容上, 能看見好幾道劃傷。
眼下都處理過了,身上露出來皮膚乾乾淨淨的, 病號服也整潔,沒有了剛被抬進醫院時的狼狽臟亂模樣。
可就是因為這乾淨整潔,臉上身上的傷口就都徹底顯露出來,密集程度看著也嚇人。
但男生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懶散, 眼眸帶幾點笑意:“小朋友,你也來看哥哥了?”
初願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她走近了一點兒,小心翼翼地喊他:“江行燁。”
“哎。”
“你——你還好嗎?”
“好。不能更好了。”
他彎彎唇,“你放心,你江哥哥婚都還沒結呢, 還舍不得這麼早死。”
初願忍了好久, 他這話一說口, 卻終於是沒忍住,眼淚直接就從眼眶裡滾了出來。
其實,她聽見醫生說了,隻要他能醒來就不會有事。
護士也告訴她,江行燁的情況很好,燒熱退的非常快,隻要調養得當,日後絕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但直到這一刻,江行燁真正躺在她麵前,生機勃勃地挑著眉對她說話對她笑,她才是真正感受到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慶幸。
小姑娘努力抹乾淨眼淚,快樂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江行燁,我覺得你真棒!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
向來伶牙俐齒的小初願,在這一刻,因為複雜的情緒衝擊,也隻能亂七八糟地說些傻裡傻氣的偶像劇台詞。
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
但是她依然嘰裡呱啦的,一刻也不肯停,仿佛之前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沉默和壓抑都一下子釋放了出來,必須要跟江行燁說什麼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男生躺在病床上,沒頭沒尾地聽了一會兒,最後實在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有個空乘姐姐的脖子特彆長”這種事情上。
他挑挑眉,主動開口:“初願,你手上的是什麼?”
初願一愣。
而後下意識垂眸看向自己懷裡:“哦......是奶黃包和辣條。”
奶黃包江行燁勉強能認出來,但——
“辣條在哪呢?”
“都被我吃掉了。”
小姑娘舉起那個空空的塑料瓶,自豪道:“我吃了一整個上午,把三十二根辣條都給吃完了。”
江行燁打從認識初願起就知道,她是個不會吃辣的小朋友,哪怕再喜歡辣條的味道,平時一天也最多吃個兩三根,就能完全滿足她的攝辣需求。
他微微蹙眉:“你吃這麼多辣條做什麼?”
“給你許願望。”
初願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昨天一晚上都聯係不到你,程效一,你的隊友,救援隊......那麼那麼多人都聯係不到你,我很怕你會死,所以在飛機上,我就一邊吃一邊許願,希望你可以好好活著,後來你被救出來了,醫生說你應該不會死,但你身上全是傷,我就忍不住又多要求了一點,希望你可以健康,我想了想,這麼大的願望,幾根辣條可能會不夠,我就把一整盒的都給吃完了。”
江行燁哭笑不得:“那你覺得這個會有用嗎?”
“......其實我覺得沒用。”
小姑娘抿了抿唇,小小聲地,“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做,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開直升飛機過來找你,也不能進手術室給你療傷,我就隻能吃辣條來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了。”
......
江行燁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知道初願肯定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
瓦斜村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哪怕是發生了大型泥石流,消息一時半會兒也很難傳出去,救援的人能來的這麼快,估計也是這她聯係的。
她那麼小一個姑娘,本來應該是最肆意無憂的年紀,卻因為他,又是要擔心日常生活隱私和生命安全,又是要天天抱著手機遠距離網戀,還要飛來飛去因為他的任性妄為而擔驚受怕一整夜。
江行燁忽然又想起了很久之前,小姑娘瞅著雨幕憂愁地說:“江行燁,如果你不是江行燁就好啦。”
“我也想體驗一下那種實驗報告都讓男朋友寫,考試之前喊男朋友過來幫忙搬書箱,和男朋友約在天台吃飯團,晚上和男朋友在教室裡一起寫作業,周末換下校服搭男朋友單車去上補課班或者一起壓馬路的感覺。”
明明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她一件也沒有體會到過。
男生垂下眼眸,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初願,你再等一會兒,等哥哥拿完最後一塊獎牌,哥哥帶你去撒哈拉沙漠吃烤魚。”
他說的聲音很輕,初願沒聽太清楚,卻唯獨捕捉到了最重要的關鍵詞:“烤魚?你想吃烤魚?不行不行,你現在剛做完手術呢,不能吃烤魚,你要是實在想吃,我去替你吃。反正大家不是都說了嘛,情侶之間是有心電感應的,我吃過了,就可以當作你也吃過了。”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