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靈修開窗時間太久，徐南銜道： "靈修，看什麼呢?"</p>
莊靈修眼疾手快，猛地將窗戶關上。砰的一聲。</p>
眾人全都朝他看來。</p>
莊靈修拂袖回身，冷淡道： "我不同意!"</p>
"不同意個屁。”徐南銜不耐煩道，“我點個糖醋魚還要征求你意見不成?快點菜，今夜晉少爺請客。"莊靈修： "……"</p>
莊靈修乾咳一聲，接過一遝木牌，眼睛眨也不眨將最貴的全都點了——也不管愛不愛吃。晉夷遠： "……"這倆真不是人。</p>
莊靈修又點了幾壇好酒，起身擔憂道： “虛白怎麼還沒上來，不會是死路上了吧，我去瞧瞧他。”眾人不疑有他。</p>
莊靈修推門離開，慢悠悠拾階而下——中途遇到坐在木階上休息的蘭虛白。蘭虛白見終於有人來尋自己，奄奄一息道："救救，實在走不動了，你……"</p>
莊靈修置若罔聞，越過他飛快下樓。蘭虛白： "……"</p>
莊靈修快步走出長夜樓，遠遠瞧見夙寒聲和乞伏昭狼狽逃向人群的身影，差點被氣笑了。</p>
兩個築基期罷了，元嬰期神念一動，夙寒聲和乞伏昭猛地騰空而起，像是被人揪著後頸的貓，一陣天旋地轉後被莊靈修一手拎一個，死死製住。</p>
夙寒聲乾巴巴地道：“莊師兄晚好，真巧呀。”</p>
莊靈修將兩人鬆開，淡淡道： “跑什麼?我沒有告訴不北。”</p>
夙寒聲這才鬆了口氣，漂亮的琥珀眼眸都要綻放焰火似的光： “莊師兄真是至真至善的賢人君子!"</p>
乞伏昭理了理衣領，聽到這句稱讚微微一愣。</p>
在聞道學宮一年多，他聽過莊靈修最多的評價是“披著溫文爾雅皮囊的禽獸" "天道怎麼不降道雷劈死他得了" "好狗好狗，說禽獸還得看莊靈修，我這個妖修都自愧不如”。</p>
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讚莊靈修是“君子”。還至真至善。</p>
若在之前，乞伏昭許是對這話嗤之以鼻，畢竟莊靈修極其擅長用溫柔假麵說出殘忍又惡毒的話，每每柔情蜜意的背後，必定會來個遭人恨的大轉折</p>
。</p>
可方才莊靈修那句“乞伏昭是人，不是物件”,甚至還為此和晉夷遠動手，這讓乞伏昭難得體會到一股被維護的暖意。</p>
乞伏昭點頭，表示讚同少君的話。莊師兄是君子。至真至善。</p>
莊靈修失笑，無奈搖頭： “不北讓你乖乖在落梧齋等著，若是知曉你跑來，必定又要凶你——快走吧，回去給你帶糖人。"</p>
隻要不被徐南銜發現他偷偷跑來就行，夙寒聲脆生生應道： "好，謝謝師兄。"“乖，回吧。”</p>
夙寒聲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長夜樓，這才走了。</p>
乞伏昭像是小尾巴似的，本想跟上夙寒聲，但餘光一掃莊靈修快步而走的架勢，愣了愣突然道："師兄留步。"</p>
莊靈修停下步子： “什麼事?”</p>
乞伏昭狼似的眼眸卻帶著兔子似的溫和、茫然，極其不解地問："師兄不……不讓我為簡諒學宮譯書嗎?</p>
莊靈修側頭注視著他。</p>
乞伏昭覺得他視線似乎很古怪，心中將方才那句話來來回回地盤，確定自己並未說錯話後，正要再開口。</p>
莊靈修突然笑了。</p>
乞伏昭不解地看他。</p>
"簡諒學宮若需譯書，就讓他們恭恭敬敬地去學宮請你。”莊靈修淡淡道， "……而不是借著我之名強迫綁架你譯書，懂嗎?"</p>
乞伏昭不太懂。他既然隻有譯書這一項優勢，難道不該拿他為學宮換更多的籌碼嗎?</p>
莊靈修的溫和隻對夙寒聲， “狗”卻是一視同仁、眾生平等，見乞伏昭這副上趕著“譯書”的架勢，摸了摸下巴，思忖道。</p>
"既然你如此誠心誠意地求我了，那我得好好想想，定把你賣個好價錢。"</p>
乞伏昭： "……"</p>
莊靈修笑出聲來，伸手隨意在乞伏昭腦袋上一拍，揚長而去。</p>
乞伏昭孤身站在幽巷中半晌才回過神來，心中五味雜陳。這位莊師兄.…當真讓人捉摸不透。</p>
天已不早了，亥時會有懲戒堂查寢。</p>
乞伏昭循著方才夙寒聲離去的方向快步追上前，還未走到搭乘靈舟的長街時，遠遠瞧見夙寒</p>
聲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p>
乞伏昭走近了，才發現那人竟是寒山學宮的戚簡意。</p>
夙寒聲笑意盈盈，親昵得很： "……總覺得許久未見戚師兄了，你好像瘦了許多，是不是我師兄總是找你麻煩呀?"</p>
戚簡意垂眸，淡淡道： “沒有。”</p>
乞伏昭微怔。</p>
傳聞少君和戚簡意有父母定下的婚約，乞伏昭本還覺得是無稽之談——畢竟仙君隕落前夙寒聲年</p>
僅五六歲，那麼小的孩子為何非得結鴻案契，且還是和同性。</p>
今日一瞧，兩人身上果真有鴻案契。</p>
戚簡意也是通過鴻案契才尋到的夙寒聲，他垂眸看著乖乖巧巧的小少君，心中隱隱煩躁。</p>
明明不該從長夜樓離開的，可鴻案契乍一察覺到夙寒聲在周遭.…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下了樓走入長街。</p>
……且一看到夙寒聲，戚簡意常年甚少有波動的心臟宛如春風化寒冰般，如暖流潺潺而過。鴻案契產生的愛意越強烈，戚簡意越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被操控的傀儡，對夙寒聲越厭惡排斥。</p>
戚簡意強行將心間暖意壓下： “聞道祭你可會去?”</p>
夙寒聲點頭： "自然啦。"</p>
戚簡意眼下眸中的冷光，言簡意賅： "好，到時見。"</p>
夙寒聲至及冠還有兩年多，戚簡意不想因那並不知道會不會有聖物的仙君遺物，和這位小少君虛與委蛇。</p>
更重要的是，夙寒聲麵上瞧著乖巧，但似乎對寒山宗起了警惕之心。</p>
聞道祭秘境中，哪怕叛道也不會被天道打下無間獄，是唯一能躲避天道之處。</p>
就算戚簡意在秘境中強行催動鴻案契，侵入夙寒聲識海，去探尋到關於聖物的記憶，也不會被天道責罰。</p>
天道四聖物，其中兩位便寄宿人根骨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