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請。"</p>
夙寒聲裝模作樣地將張弓搭弦，使出吃奶的勁兒差點沒把手指崩了，才勉強將長弓拉開。</p>
烏百裡倒是一挑眉。這長弓極其重，這看起來羸弱的小少君生機消耗如此多，竟還有力道拉開整張弓?</p>
夙寒聲常年用伴生樹，連劍都沒怎麼握過，一雙手沒有半點薄繭，手指勾著弓弦都勒出青白的痕跡，他微微眯眼，將靈箭對準天空中翩然而飛的鳥雀。</p>
姿勢不對，也沒準頭。但有上次在射藝課的前車之鑒，烏百裡並未立刻做出判斷。</p>
夙寒聲琥珀眼瞳倏地閃現一抹冷光，在鳥雀還未到前方時，猛地放箭而出。"咻。"</p>
靈箭猛地射出，穿破虛空發出一聲悶響，在剛至半空時正好撞上飛至近處的鳥雀。烏百裡眼眸一動。</p>
夙寒聲看著那鳥雀"啾”了一聲往下落去，歡喜道： “我射中了!"</p>
烏百裡卻是臉色一變，一把將夙寒聲拽住，連帶著前方的元潛和乞伏昭撲向一旁的草叢中。“噗通”一聲。</p>
夙寒聲仰天摔去，後腦勺朝地當即摔了個頭暈眼花。</p>
恢複視線後正要罵人，一睜眼睛就見方才射落的鳥雀掉落半空陡然化為一個身著聞道祭伴使服的男人。</p>
夙寒聲：</p>
這位伴使大概是個暴脾氣，束起的發冠中插著一根靈力四溢的劍，罵罵咧咧地咆哮道： “是誰敢放暗箭傷本伴使?!趕緊給我站出來!"</p>
四人： "……"</p>
四人鴕鳥似的，縮著腦袋躲在密林中，一聲都不敢吭。乞伏昭心無旁騖，趴</p>
在那還在聚精會神地畫符。</p>
伴使還在那罵：“狗東西!你死定了我告訴你!老老實實站出來我或許還能放你一馬!”竟然還是個聞道學宮的師兄?</p>
夙寒聲沒有修為，根本沒看出那鳥雀竟是人變的，心虛地安慰烏百裡。"沒事，他不會知道是我們的。"</p>
話音剛落，伴使將腦袋上的靈箭拔出來，沉著臉看了看，冷笑一聲： “烏?嗬，等我回去查到你是誰，把你的分扣到死!"</p>
烏百裡： "……"</p>
夙寒聲： ".…</p>
伴使大概還有急事要忙，罵罵咧咧地走了。密林中一陣死寂。</p>
夙寒聲訥訥道： “百裡，你</p>
……你想要孩子嗎?”</p>
烏百裡： "……</p>
烏百裡冷冷道： "生孩子能加分嗎?"夙寒聲噎了下。</p>
元潛大概頭回見到烏百裡氣成這樣，都陰陽怪氣了，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烏百裡瞪他一眼。</p>
“哦哦哦!"夙寒聲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道， “我認得那個伴使!好像叫什麼……什麼來著，不記得了，反正我在入學第一日的時候見過他，好像他得罪過副使，聽照壁上副使的豔舞也是那人使的絆子。"</p>
烏百裡： "嗬。"</p>
"真的。"夙寒聲拍胸脯保證， "隻有懲戒堂才能扣分，若是此時鬨到懲戒堂去，副使知道你射了……好好好，我我我我，我射了那人一箭為他出氣，給你加分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還倒扣分?"烏百裡漠然道： “最好是。”</p>
見把烏百裡安撫好了，夙寒聲道： “那弓還是可以借我的，是吧?”烏百裡： "……"從未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p>
大概是“感激”夙寒聲帶他見了“臉皮之厚，堪比城牆拐角”的大世麵，烏百裡白了他一眼，也沒讓他再還弓了。</p>
隻是片刻後，烏百裡改變了想法。</p>
四人終於尋到前往第三層的入口，十幾個拂戾族惡獸傾巢而出，嘶吼著朝他們撲來。</p>
乞伏昭抬手將手上刻著的符紋抽出，麵如沉水，低聲道： “元潛牽製左方，烏百裡……注意天空</p>
會飛的拂戾族，少君……"</p>
夙寒聲已經將長弓握著，冷著小臉裝模作樣道： “我在呢。”</p>
他還期待著乞伏昭給他分配幾個惡獸呢，卻聽乞伏昭沉聲道： "找棵樹乖乖藏好，護好自己。"夙寒聲： "……"元潛、烏百裡："……"雙重標準未免太過分了。</p>
拂戾族惡獸已近在眼前，元潛兩人也沒閒情罵乞伏昭這狗東西，趕緊手持兵刃開始擊殺拂戾族。</p>
夙寒聲不情不願地蹲在一棵樹上，見三人在下麵大殺四方，也想幫忙。他張弓搭弦，眯著眼睛對著下方正要從背後攻擊乞伏昭的一隻惡獸，倏地一放弦。</p>
"咻。"</p>
一箭差點射中乞伏昭。乞伏昭反應極快，腰身猛地一折，堪堪躲過那支箭。</p>
夙寒聲： "……"</p>
夙寒聲猛地將弓收起： “對不住。”</p>
好在乞伏昭好說話，溫和一笑也不怪他，繼續和惡獸廝纏。</p>
烏百裡幽幽看著夙寒聲，無法理解為何那把弓放在這位少君手中，就詭異地達成“隻射自己人”這一成就。</p>
夙寒聲乖乖蹲在樹上不亂動了。</p>
一刻鐘後，通往第三層的入口終於出現眼前，石門緩緩打開。</p>
乞伏昭將手從惡獸屍身中掏出，滿是鮮血地捏住一顆漆黑琉璃似的拂戾族魔心。他臉頰濺出一道血痕，因殺戮眸中戾氣未散，看著那顆魔心的眼神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漠和嫌憎。</p>
拂戾族的血脈注定會會有幾率生出魔心，變成肆意屠戮生靈的惡獸——這也是三界忌憚和排斥拂戾族的原因之一。</p>
乞伏昭冷冷看著滿是血舞的魔心，漠然地心想： “我也會變成這種怪物嗎?”隻知殺戮、毫無神智的魔種。</p>
不，他才不要變成這種自己都厭惡的東西。</p>
夙寒聲從樹上下來，蹲在乞伏昭麵前， "啊”了聲： “這便是魔心嗎?"</p>
乞伏昭眼底的戾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輕輕笑了下，有些羞赧地蹭掉臉上的血痕，像是不敢讓夙寒聲瞧見自己這副模樣。</p>
“嗯，聞道祭計分便是根據魔心多少來算的。”</p>
夙寒聲點</p>
點頭。</p>
他對分數沒什麼概念，看著打開的門，想了想又拿起幾支箭朝著元潛道：“你的尖牙有毒嗎?”</p>
元潛笑眯眯地齜牙： "少君想試試嗎?"夙寒聲點頭，將手往前一伸： “行啊。”元潛噎了下。</p>
每回他用這法子逗旁人時都能滿意地看到“你有病吧?”“你想殺我?”的嫌惡眼神，但夙寒聲卻和其他人全然不同。</p>
那些惡趣味的作弄好像從來對他都不起作用。</p>
元潛吃了癟，乾巴巴一笑，就當無事發生，道： “有毒，見血封喉，少君問這個做什麼?”</p>
夙寒聲將幾支箭遞給他： “可以把這幾支箭尖上都塗上你的毒嗎?”</p>
元潛還記著夙寒聲“隻射自己人”的壯舉，唯恐這毒傷到同學宮的人，為難道： "少君，這……"</p>
夙寒聲道： “我想射戚簡意。”</p>
元潛肅然接過箭，斬釘截鐵道： “……舉手之勞，我義不容辭!”</p>
說罷，齜著毒牙將箭尖全都塗上烏紫色的毒液</p>
，塗了一層不夠還又來來回回啃了三回。箭尖寒光一閃，滲人得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