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頓時像是被鳳凰骨點著了似的，臉頰滾燙，腦袋都要咕嘟嘟冒泡了，近乎惱羞成怒道："師兄!你……!"</p>
徐南銜冷笑一聲，拂袖而去。"走了。"</p>
夙寒聲不懂師兄生哪門子氣，被臊得恨不得原地蹦起來，等到徐南銜走了聽不到才紅著耳根氣勢洶洶放狠話。</p>
"你要是再說那句話，我就……我就……"</p>
莊靈修道： “要威脅放狠話啊?等著啊，我把不北給你叫回來。”</p>
夙寒聲： ".....</p>
夙寒聲一把抓住莊靈修，抽抽搭搭，氣焰頓消。</p>
昨夜並未睡太久，又乘坐了半日的船，莊靈修估摸著小孩也該困了，沒再打趣他，帶著他回聞道學宮。</p>
去坐靈舟的半路上，迎麵瞧見拎了一堆東西的周姑射。</p>
尋常買東西都是往儲物戒或裕鏈中一塞了事，但周姑射卻是大袋小袋一堆，十指還勾著幾個草編的小筐，裡麵好像有東西在動。</p>
莊靈修挑眉： "小醫仙這是買的什麼?需要幫忙嗎?"</p>
周姑射從一堆東西中露出一雙冰冷又漂亮的眼睛來，語氣強硬道： "不用。"</p>
莊靈修習慣周姑射的語氣： "不把這些東西放裕褲裡嗎?""這些都是毒蟲。"周姑射道， "裕褲和儲物戒無法儲存活物，死了就沒法子入藥了。"</p>
莊靈修詫異一挑眉： "什麼藥需要這麼多的毒蟲?"</p>
周姑射道： "跗骨解藥。"</p>
正在彎著腰和小筐裡的一條竹葉青毒蛇對視的夙寒聲一愣，愕然抬頭。"跗骨……解藥?"</p>
周姑射好像才看到他： "哦，剛好，你明日可有空?我煉好解藥就去落梧齋找你。"</p>
夙寒聲迷茫道： "你真的能製出解藥</p>
?"</p>
周姑射道： “嗯，我們在聞道祭秘境尋到了不燼草，其他需要用到的東西我剛剛采買齊，回去用那口大缸煉製十個時辰，再用濾網過濾殘渣，剩下的……"</p>
小醫仙一說起醫術就罕見得喋喋不休，且越說越讓人聽不懂，若沒人攔著她能一直說到明天。</p>
莊靈修很有經驗，熟練地打斷她的話：“原來如此，那就多謝小醫仙費心了，明日咱們有慶功宴，那時候再見吧。”</p>
周姑射“哦”了聲，道： "行，夙蕭蕭，我走了。"</p>
說罷，大步離去，氣度甚為瀟灑。</p>
明明有解藥解毒，夙寒聲卻眉頭緊皺，滿臉憂慮之色。</p>
這些年他受鳳凰骨發作影響甚多，根本沒注意跗骨到底是何種效用的劇毒，好像隻有畏光這一點。</p>
聽著倒是不怎麼“毒”,但周姑射卻用那一堆毒蛇毒蟲來入藥?有點不敢想象明日自己會吃到什麼。</p>
莊靈修見他小臉皺著，好笑著道：“你天天戴著浮雲遮，我瞧著都嫌悶得慌</p>
，解了毒就能正常行走在日光下了，難道不高興嗎?"</p>
夙寒聲勉強笑了笑，跟著莊靈修往前走。行了幾步，他突然試探著問： “師兄，聖物會畏光嗎?”</p>
莊靈修失笑：“聖物是天道恩賜，為何會畏光?”隻有違背天道的拂戾族才會畏懼日光。</p>
夙寒聲垂在袖中的手指不住摩挲著指腹，輕輕“哦”了聲，不知在想什麼。</p>
兩人乘坐靈舟回到聞道學宮。</p>
莊靈修所過之處往往一陣罵聲，但今日卻難得奇怪，自從他踏入學宮門後，認出他的人都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注視著他。</p>
莊靈修還以為莊靈戈已經大發神威將人給揍了，唇角勾起，得意得不行。</p>
夜晚正是學宮熱鬨的時候，莊靈修帶著夙寒聲走過學宮主街，溜達著前去紅楓林，突然有人借著夜色遮掩湊到他身邊，從背後輕輕捏了一下他。</p>
莊靈修： "……</p>
那人不知是哪個學齋的，身形魁梧如小山，比身形高挑的莊靈修還要高出兩頭來，夙寒聲和他們並排站著，好似套娃的小玩具。</p>
/></p>
魁梧的男人麵容冷峻，視線直勾勾盯著莊靈修，沉聲道： "美人，明日長夜樓，不見不散。"</p>
莊靈修： "……"</p>
一旁的夙寒聲不知發生了什麼，聽到這句隱約記起，這好像是莊靈修為了及格去撩撥百歲山長、被狠狠嗬斥一頓後，下課又風騷地邀莊靈修去長夜樓春風一度的話。</p>
這個高大的男人..</p>
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巧合?</p>
莊靈修眸光一閃，淡淡道： "行啊，不見不散。"男人勾唇一笑，揚長而去。</p>
莊靈修視線淡淡注視著那人的背影，眸瞳倏地好似變成豎瞳，不知在想什麼。</p>
沒走幾步，又有個風流至極的男人眯著眼睛笑嘻嘻地道： “靈修師弟，明日長夜樓，不見不散啊。'</p>
莊靈修：</p>
"</p>
莊靈修再蠢也知曉定然有人將自己那個糗事傳出去了，他看起來似乎兵不生氣，勾唇一笑： "晚了，你得排隊了。”</p>
風流男人挑眉，暖昧地朝著莊靈修的臉探去，故意試探道： “那什麼時候合適?”</p>
話剛說完，莊靈修眼睛眨都不眨扣著他的腦袋，猛地將他按在一旁的水池中。男人拚命撲騰： "咕嘟嘟……!你!咕嘟!"</p>
莊靈修言笑晏晏："誰將此事宣揚出去的?說。"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p>
“說啊。”莊靈修一邊按著他往水裡栽，一邊慢悠悠地道， "怎麼不說啊?呀，那人重要到如此地步，你竟守口如瓶，半個字都不肯透露?我聞道學宮竟然有如此血性的弟子。"</p>
那人： "咕嘟嘟……"</p>
圍觀的學子： "……"</p>
你倒是讓人說句話。</p>
莊靈修嘖嘖感慨：“若你被拂戾族抓去嚴刑逼問，定然不會透露半個字聞道學宮的秘密，學宮有你當真是幸運。"</p>
男人再也支撐不住，掙紮著吐出幾個字：“咕嘟………徐……不北!唔——”</p>
莊靈修嫌棄地將他隨手一丟，垂著眸慢條斯理擦著手，似笑非笑</p>
道：“誇早了，看來你也是個熬不住的預備奸細。"</p>
那人奄奄一息，掙紮著朝他比了個手勢，表示死去吧。</p>
夙寒聲這才反應過來： "師兄?"</p>
莊靈修見嚇到了夙寒聲，忙溫和一笑： "“蕭蕭彆怕，我們鬨著玩呢。"</p>
眾人：</p>
莊靈修視線冷淡掃向其他人，圍觀眾人立刻一驚，趕緊裝作有急事要忙四散而開。</p>
是徐南銜將莊靈修的事傳出去的。莊靈修饒有興致笑了，他早該想到的。</p>
怪不得徐南銜被楚奉寒追殺兩天，吃了這樣大一個虧，方才竟然半分不追究。敢情是他早已報複過了。</p>
聽照壁上，圍觀弟子將莊狗剛才當眾淹人的劣行傳了上去，下方人紛紛感慨。</p>
「真狗啊，不就是約他去春風一度嗎，用得著將人淹城這樣嗎?哎，風師兄那張臉沒破相吧?」「莊狗這是惱羞成怒了嗎?哈哈哈頭回見他如此憤怒，竟然直接動手了?」</p>
「不對，討狗聯盟不是在後山紅楓林嗎，這兒分明是學宮一線天那條長街啊，怎麼回事?」「對哎，如果一線天的是真莊狗，紅楓林那個……又是誰?」</p>
後山紅楓林。</p>
莊靈戈將金光閃閃的洞府安置好，拿著弟子印琢磨半晌仍然不知要如何去尋夙寒聲。隻是短短一個時辰，他的手背上已緩緩浮現青色鱗片。</p>
莊靈戈眸瞳微動，細長五指微微勾著那綢子穗上的一綹殘留靈力，手指掐了個決。</p>
綢子穗倏地飄出一道宛如蛛絲似的靈力，慢悠悠飄向不遠處，像是一根指引方向的靈器似的。</p>
紅楓林靠著雪山，還未入秋便已是遍地赤紅楓葉。莊靈戈一襲青衣，拎著燈信步閒庭踩著腳下地毯似的紅葉，順著那綹靈力緩慢往前走。</p>
"唰"的一聲。</p>
萬籟俱寂的紅楓林突然竄出無數人來，轉瞬將莊靈戈團團包圍住。</p>
數十個穿著不同學宮道袍的學子目露凶光，手中各個掌著兵刃，月光倒映著寒光一閃。殺氣騰騰。</p>
為首的學子厲聲道： “莊狗!受死!”</p>
莊靈戈微微歪了歪頭。</p>
他是龍，不是狗。</p>
“</p>
我兄長雖是龍，但性情極其溫和。”莊靈修帶著夙寒聲往紅楓林中走。</p>
日後落淵龍要經常勞煩夙寒聲來為莊靈戈穩住人形，莊靈修想為兄長多說些好話，讓夙寒聲不至於來了幾次就厭煩了。</p>
莊靈戈保持整整兩年的龍形，莊靈修徹底怕他再變回那個龐然大物，連相擁都無法做到，幾乎什麼好話都往外說。</p>
——連莊靈戈的冷漠他都能說成“慢熱，等聊熟了必定和我一樣善解人意”。</p>
夙寒聲似懂非懂地道： "的確很溫和呢。"</p>
“是吧是吧。”莊靈修鍥而不舍， "自小到大他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化為龍形時伏在南岸睡覺，連鳥都敢在他身上落窩築巢，好相處得很……"</p>
話音未落，突然一道人影砰的一聲朝他砸來。莊靈修眼疾手快一把將夙寒聲拽到身後，抬眸看去。</p>
紅楓林中的無數楓葉無風自動，像是被放緩無數倍似的，旋轉著飄向半空，宛如一場另類又漂亮瑰麗的龍卷風。</p>
四周無數學子全都麵露驚悚，握著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p>
化神境的威壓哪裡是築基期或金丹期的弟子能扛得住的，有些膽小的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看著遠處的人。</p>
莊靈戈麵無表情，龍瞳森然冰冷。無數紅楓葉圍著他飄然旋轉，青衣紅葉像是來自上古的異獸，襯著那雙龍瞳更為詭譎莫測。</p>
莊靈修一愣。</p>
夙寒聲也迷茫地眨了眨眼。</p>
"討狗聯盟”中有人哆哆嗦嗦道： "……鄭師兄說的對，他、他是化神境，定然不是莊狗!而且他都沒有莊狗高……"莊靈修："……"完了。</p>
果不其然，那人話音剛落，莊靈戈龍瞳倏地一縮。</p>
一道靈力轟然掃去，直直將說他矮的人撞飛出去。眾人愣了半天，猛地打了個哆嗦。砰砰砰嚇暈一堆。</p>
夙寒聲沉默了。</p>
莊靈修唇角微微抽動，硬著頭皮溫柔一笑。</p>
"……咳，看，我兄長溫柔敦厚，好相處得很，短短一會就和聞道學宮的學子打成一片了。"夙寒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