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拽著徐南銜的衣袖，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師兄此番好好曆練就好，不必再為我尋找靈藥。"</p>
徐南銜被夙玄臨撿回來，似乎是為了想找個同齡差不多大的孩子陪伴夙寒聲，徐南銜自己也知曉，但他並不在乎。</p>
能活下來且還成為仙君徒弟，此等大機緣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p>
徐南銜自小到大保護師弟的想法已經深入骨髓，聽到這話下意</p>
識蹙眉： "但我……"</p>
可還未說完，突然想起在聞道祭的爛柯秘境時，好似走火入魔的夙寒聲聽到他說出那句“我來救你了"後那陡然癲狂大笑的模樣，微微一愣。</p>
夙寒聲眼巴巴看著他。</p>
徐南銜沉默許久，突然挑著眉皮笑道： “行啊，倒省了我的事兒——嘖，聽你這話彆人還以為師兄上趕著給你找靈藥呢。"</p>
夙寒聲眼眸一彎，這才放心地樂顛顛回落梧齋。</p>
雖然徐南銜打包票明日不會挨大師兄的打，夙寒聲還是擔憂到半夜都沒睡著，索性拿出弟子印去聽照壁上玩。</p>
已是半夜三更，聽照壁上還有一撮活躍的學子正在用「閱後即焚」來閒侃。</p>
夙寒聲來得有點晚，隻看到一條「不要命啦，正使看著慢吞吞老好人，眼神還不怎麼好使，但他修為堪比副院長，一心隻想退隱山林，被副掌院誕來的聞道學宮」浮現，隨後字候地化為火焰徹底消散。</p>
夙寒聲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正使來?</p>
夙寒聲大半夜一個人鼓搗半天才知道「閱後即焚」怎麼搞，生疏地發了一句。「正使出何事了?」</p>
很快有人回他。「又來個夜貓子。」</p>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咳，懲戒堂換班的學子目擊到，有一絕世美人前去尋正使，好似要口口口口!」</p>
夙寒聲："?"</p>
口什麼?</p>
「嘶，這聽照壁的閱後即焚也顯不出來嗎?算了，反正就是口口、口口……嘶，黃銀之事——哈!這個詞能寫出來!」</p>
夙寒聲滿臉疑惑，還沒等他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那行字便閱後即焚了。</p>
後麵的話，夙寒聲越發聽不懂了，好像全被結界給模糊得看不太清。夙寒聲徹底睡不著，盤膝坐在榻上研究他們到底說得什麼亂七八糟的，一直到大天明，好像隱約</p>
弄明白了點</p>
天光大亮，夙寒聲也沒時間睡覺，一想到要迎接大魔頭大師兄，頓時精神抖擻地爬起來。</p>
伴生樹上那朵花苞還在生長著，夙寒聲臨走前看了它一眼。大師兄一掌就能將這玩意兒拍碎。等死吧。</p>
夙寒聲一邊畏懼應見畫，一邊卻又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p>
想大師兄為他拳打無名花苞，腳踹佛堂世尊——雖然代價可能是自己也會挨一頓揍。</p>
往懲戒堂的那短短路程，夙寒聲一會急切地跑去找“靠山”,一會又怯怯地慢吞吞往前挪，恨不得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到頭。</p>
半刻鐘後，夙寒聲終於到了懲戒堂附近。</p>
和正使規定的時間要早個片刻，夙寒聲不想太早過去，圍著懲戒堂來來回回地轉圈，妄圖消除掉心中的擔憂和焦躁。</p>
就在夙寒聲走到一堵牆旁邊時，隱約聽到懲戒堂的後院齋舍內傳來幾句聊天聲，似乎還有個女聲。</p>
夙寒聲一愣，好奇地走過去打算貼牆根去聽一聽熱鬨。</p>
但一撥開草叢中，就見牆根下幾個學子正像是壁虎似的，手腳並用連帶著臉都貼在牆上，屏住呼吸去聽熱鬨。</p>
夙寒聲："……"</p>
這就是聞道學宮的傳統嗎?</p>
有人瞥見夙寒聲，朝他“噓”了聲，大力一揮手，示意他愣著乾嘛，趕緊來聽熱鬨呀!夙寒聲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熱鬨，但還是入鄉隨俗，學著他們呈“壁虎”狀，興致勃勃去聽。</p>
裡麵隱約傳來女人的笑聲，還有個低沉的男聲在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細聽下似乎是懲戒堂的正使。夙寒聲屏住呼吸。</p>
女人語調慵懶，似乎吐出一口煙霧，淡淡地道： “……心肝兒你知道的，我向來對你有求必應，彆說十萬靈石，就算將半個彆年年拿來博你一笑，我也是願意的。"</p>
正使的聲音輕輕傳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p>
女人似乎聽到什麼，忍不住笑得開懷，柔聲道： “你我都已是幾百歲的人了，彆這般天真單純，信什麼真心這種沒用的東西。"</p>
眾學子紛紛搖頭，聽取“嘶”聲一片，用口型無形地交談。「正使好可憐，真心被人狠狠玩弄了!」「那人到底是誰?好奇死了。」</p>
夙寒聲聽得似懂非懂，覺得女人說的也很對。真心，向來是沒用的東西。</p>
沒一會，裡麵的動靜就消失了。眾人紛紛扼腕，嘖嘖個不停。</p>
夙寒聲估摸了下時間，一看時辰差不多了，趕緊竄出草叢，急急忙忙往懲戒正堂趕。</p>
三步並兩步衝進森寒的懲戒堂中，夙寒聲心跳如鼓，</p>
餘光一掃就見之前還在和人談“真心”的正使戴著單片琉璃鏡坐在首位上。</p>
模樣還如往常一樣溫吞且病懨懨，但瞧著似乎傷心許多，像是霜打的茄子。</p>
夙寒聲餘光早已瞥到旁邊坐了個白色人影，心中疑惑大師兄怎麼突然一反常態地穿白衣了，怯怯地將腦袋一寸寸轉過去。</p>
終於正視坐在椅子上的人時，夙寒聲微微愣住。</p>
崇玨一身素白袈裟，烏發披散如墨，整個人宛如如一副精致到極點的水墨畫，那冷峻的眉眼氤氳著茶霧，垂著眸拈著茶杯撥動茶葉，好像已來了許久。</p>
瞥見夙寒聲過來，他淡淡抬眸。</p>
夙寒聲滿臉迷茫。</p>
崇玨……來這兒做什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