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憐眼巴巴的看著冉母, 眼底帶上了幾分誌得意滿。
她是知道冉夏有多麼渴望自己父母的愛的。
否則,當初自己的父母提出代嫁的這個意見的時候,冉夏也不會那麼痛快的答應。
在冉憐看來, 冉夏就像是一個突然失去了巢穴的幼鳥, 慌不擇路地想要找到屬於她的歸屬。
可憐又可悲。
冉憐抱著冉母的手臂, 抬眼滿是慕濡。
這是自己的媽媽,親生媽媽。
在冉夏和自己之間, 她甚至沒有任何一絲猶豫就選擇了自己。
這是冉夏根本就不可能享受到的母愛。
忍不住在冉母的懷裡蹭了蹭,看著冉母打電話的模樣,冉憐心底的不甘和憤怒一點點的平息了下來。
冉夏有鴿子蛋,有富足的生活,那又怎麼樣?
她始終是感情上的窮人, 親情上的乞討者。
抿了抿唇, 冉憐幾乎可以想象冉夏接到自己母親電話時的驚喜和不安。遮掩了眼底的憐憫,冉憐輕笑了起來。
可是, 她的笑意才剛剛揚起,卻因為冉母的動作頓在了原地。
冉母看著自己被掛斷的手機,眼底顯出了幾分茫然。
——自己這是?被掛了電話?
怎麼可能?
冉夏怎麼會掛自己的電話?
想起當年冉夏的乖巧,想起她對著自己的百依百順,冉母心底猛地生出了怒意,而後就是一陣極大的空虛。
——她怎麼敢掛自己的電話!她怎麼能掛自己的電話!
“媽!怎麼了?”冉憐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聲音都有點顫抖了起來。
冉母握著手機,聽到了冉憐的問題時,整個人愣了愣, 聲音帶著沙啞,仿佛被砂紙磨礪過一樣乾澀喑啞:“她……掛了。”
掛了?
冉憐猛地起身,拿起麵前的杯子就往地上扔去,狠狠地踹了一腳麵前的茶幾,玻璃的桌麵觸及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玻璃渣子碎裂一地。
“再打!”冉憐氣得發抖,對著冉母大聲叫到,“她怎麼敢掛你電話!”
冉母也從來沒想過,冉夏竟然會掛斷自己的電話。
她想過冉夏會哭,會怨,會恨。她也很清楚,冉夏對於自己的情感有多麼的依賴,隻要她好聲好氣說上幾句話,冉夏是最好哄的。
可她唯獨沒有想過,冉夏會掛掉她的電話。
這……是還在生氣麼?
冉母有些不確定,拿著手機的手,看著冉夏的名字,有些按不下去。
她覺得,這一次按下去,有些東西,就在她的眼前被戳破了。
可是,麵對著自己麵前這個已經陷入了狂怒的冉憐,冉母還是沒有辦法,按下了撥打電話的按鈕。
*
在按掉了冉母的電話之後,冉夏想了想,很快的就在手機上連續操作了一波。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赦的錯覺,白赦總覺得冉夏這一連貫的動作做得有些過分熟練了。
“你在做什麼?”白赦問道。
他非常好奇,冉夏會怎麼處理和冉家的關係。
雖然從這些日子的相處裡可以看出來,冉夏對於冉家可以說是毫無感情可言。可是,誰也不能保證冉夏究竟是真的對冉家死了心,還是強行壓抑著自己的情感。
再怎麼樣,冉家也曾經是冉夏唯一的依靠。
二十多年,冉夏是叫著那兩個夫妻爸爸媽媽過來的。
白赦看向了冉夏,眼底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關心和擔憂。人心都是肉長的,冉憐對冉夏的惡意,冉夏未必會在意,可是冉家父母要是往冉夏的心口上紮刀子,她真的受得了麼?
掛斷電話容易。
切斷羈絆卻很難。
對於白赦的問題,冉夏有些得意的抬手搖了搖手裡的手機:“拉黑名單啊,傻孩子,不懂了吧!”
白赦的表情漸漸變得無情了起來:“……”
他覺得剛才擔心冉夏受傷的自己就是個傻子。
可是,也不得不說,這一招,果然十分的冉夏。
就是不知道她拿這一招對付過幾個人了,竟然練出了這樣熟練的連套操作。
“哦,也沒幾個。”冉夏仔細想了想,對著白赦解釋道,“冉憐第一個,這是第二個。”
白赦:“……”
所以就是盯著冉家的拉黑唄?
冉家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一個個被你拉進黑名單?
輕輕歎了口氣,白赦麵對著冉夏的時候想要表現得嚴肅一點,可是想起冉夏剛才的那一波操作,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即使是白赦,也不難想象,冉家的人知道自己被拉黑之後,是什麼反應了。
冉家,恐怕不怎麼太平了。
冉家果然不太平了。
被冉憐纏著再打了一次電話的冉母,在電話撥出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幾分異樣。
“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冉母聽著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有些茫然的重複道。
剛才還被掛斷呢,原來是正忙麼?
這麼想著,雖然有些不甘心冉夏竟然為了彆人先掛了自己的電話,冉母的心裡卻還是鬆了口氣。
肯定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吧。
不然,以冉夏的乖巧,怎麼可能掛斷自己的電話呢?
按掉了電話,冉母正要對著冉憐安慰,卻見到冉憐呆呆的看著自己。
“她忙著……等會媽媽就打電話過去。”冉母急忙忙的走到冉憐身邊安慰道,“她最聽我的話了,搶走的資源肯定讓她乖乖還回來,你彆急。”
冉憐卻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對著冉母笑了起來:“正在通話中?最聽你的話?”
冉母最怕的就是冉憐這偏激的模樣。
要不是冉憐自小就是這麼個偏激的性子,也不會因為那麼點小心願不被滿足,就小小年紀離家出走。
冉母有些驚慌的上前去,就想要摟住冉憐安慰。可她才走近了幾步,就被冉憐狠狠地推開,冉母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想要安慰冉憐自己沒事,卻發現冉憐根本沒有流露出任何擔憂自己的表情,反而是一雙眼赤紅著盯著自己,就仿佛盯著仇人一般。
冉母的心頭猛地一跳。
如果是冉夏的話……她早就擔心的跑到自己的麵前了。不,如果是冉夏,她根本不會推自己。
意識到自己想的是什麼,冉母的臉色變了變。
冉夏再乖巧,那也不是自己的孩子。
冉母軟下了聲音,看著冉憐好聲好氣:“你這是怎麼了?媽媽的話她最聽了,你彆急啊。”
最聽了?
冉憐看著冉母的表情裡充滿了諷刺:“你儘可以打,打通了,算我輸。聽你的?最乖巧?人家把你拉進黑名單了你還當她是當初那個蠢貨!”
拉進黑名單?
冉母張了張嘴,想要問冉憐這是什麼意思。
這電話不是能打通麼?隻是冉夏在忙而已。
冉夏,那麼乖巧的一個孩子,甚至為了冉家二話不說嫁進了白家,怎麼可能拉黑自己的電話?
冉母的眼底閃過茫然來。
她想要辯解,可想起那機械冷漠的提示音,胸口卻像是被棉花細細密密地堵了個結結實實,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她想,自己得找冉夏談談了。
她怎麼能掛自己的電話呢?
她怎麼能拉黑自己的號碼呢?
這不對。
很不對。
*
冉夏這頭正對自己的操作表示滿意,甚至有些誌得意滿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信息。
打開信息的時候,冉夏就有些佩服了。
這養母,比她親女兒有耐心多了。
還懂得換個手機發短信!
就根本不像冉憐。
這破孩子,被自己拉黑名單之後,就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迂回戰略。
看看她親媽!
多懂!
拉黑就換號碼!
電話不接就來短信!
多倔強!
堅持不懈!才是一個人成功的根本品質!
冉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指頭上碩大的戒指,對著素未謀麵的原主養母生出了幾分誌同道合的欽佩來。
要不是她冉夏堅持不懈!又怎麼能騙到這樣不起眼的區區十克拉的小鑽戒!
衝著冉母的堅持,冉夏就願意給她一個眼神。
冉母的短信寫的非常簡短:“冉夏,我是媽媽,我們見一麵吧。”
冉夏仔細分析了一下冉母的語氣,覺得這是一個祈使句。
祈使句就意味著,她能夠答應,也能夠不答應。
雖然一般人碰到祈使句都會答應,但是那些一般人裡並不包括冉夏。
冉夏很是莊重的給了養母一個鄭重的回答以表達自己對她認真態度的欣賞:“你好,我是冉夏,我沒空。”
然後,這才把這個新的號碼給拉入了黑名單。
冉夏覺得自己簡直是禮貌大發了。
竟然還知道先拒絕人之後再拉黑,果然是拉黑屆的禮貌小標兵。
拉黑屆欠她一個奧斯卡!
放下了手機,冉夏輕輕歎了口氣。
她覺得,白赦給自己惹了一個□□煩。
不過……
想起白赦要帶著自己去F國看畫展的事情,她上前去,拍了拍白赦的肩膀,很是語重心長:“我原諒你了。”
白赦:?
這個老婆的戲,真是越來越難接了。
而冉夏那頭,很快的就陷入了愉悅之中。
畫展耶!
雖然看不懂!可是身為一個豪門小嬌妻,怎麼可以沒有基本的藝術素養?
這種東西,必須去熏陶一下!
興致衝衝的,冉夏就想要去收拾出幾個箱子的衣服來。
即使隻是幾天的行程,冉夏也需要帶上一個季度的衣服!
這就是豪門小嬌妻的排場!
不過……
冉夏想到了什麼,離開的腳步頓了頓。她有些猶豫的走到了白赦的麵前,迎著白赦有些疑惑的目光,她提出了自己非常關心的一個問題:“老公~”
白赦:“嗯。”
冉夏伸手捏住了白赦的衣擺,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
白赦在看到這個熟悉的笑容的第一時間就知道,這個老婆,要作妖了。
他靜靜的站在原地,瞥了一眼被冉夏拉住的衣擺,挑了挑眉:“怎麼?”
是想要自己出手解決了冉家?
還是想要自己出手解決了冉母的麻煩?
冉夏衝著白赦殷殷切切地笑著,特地放軟了聲音,做出幾分害羞的表情來:“老公~那個……你那個卡,國外能刷麼?”
白赦:???
所以你根本不在意冉母這麼久不聯係你,一聯係你就是為了從你手裡獲得好處?
所以你根本不在意冉家對你的無情,對冉憐的無底線偏愛?
你在意的,隻是那張副卡能不能在國外刷?
他看著冉夏,冷酷無情地把自己的衣擺從冉夏的手裡拽開。
是他高估了冉夏。
這個女人,根本不會因為冉家陷入一絲一毫的困惑亦或者是悲傷。
這個女人,她的心裡隻有副卡!
嗬,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