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傅陽曦沒有回來,這個晚上是明溪一個人度過的。

關上燈之後,整個屋子一下子空蕩蕩起來。隻有玄關處留了一盞淡藍色的燈,發出幽幽瑩瑩的光,其他大部分地方都置於黑暗不清當中。

兩百平的公寓本就大,沒什麼家具,顯得空曠。

而現在又沒了聲音,便十足的冷清沉寂,有種無邊的徹骨寒冷的感覺。

這和明溪所想的不同。

她以為傅陽曦這種張揚肆意的性格,所居住的地方一定很熱鬨,風風火火,父母恩愛,呼朋結友。

但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明溪這才發現她對傅陽曦知之甚少。

她自己一個人待在公寓裡,心裡裝著事,晚上並沒能睡著。

明溪忍不住起來去吧台那邊倒杯水喝。

雖然主人不在,自己一個人探索這幢公寓有些不大好,但明溪還是忍不住四處瞧了瞧。

她心裡撓癢癢一般,非常好奇傅陽曦平時都會看什麼電影,於是上了二樓,瀏覽了一遍放映室裡的黑膠和影片。電影裡麵小眾的科幻片居多,還有一些純外文的封麵,叫人辨彆不出是什麼類型的故事。

令人詫異的是這位傅氏太子爺鋒利如烈陽,卻並不是一個雜亂無章的人,電影都有編號。

明溪給這些電影目錄拍了張照片,打算以後兩人看電影時,儘量挑選他沒看過的。

接著,明溪穿著睡衣,又去二樓另一間屋子瞧了瞧。

桌子上擱著被拆開的掃地機器人,修了一半,灰黑色的零件很隨性地撂在那裡。明溪下意識想走過去看看,但家教讓她覺得隨意動彆人東西不太好。於是她隻是遠遠看了會兒。

在公寓裡轉了一圈,所有的地方給明溪的感覺就隻有兩個字:

空曠。

這麼一磨蹭,就到了晚上十二點多。

深夜了。

明溪趕緊下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看著天花板,翻來覆去睡不著,忍不住翻開和賀漾的聊天對話框,盯著那1096條帶有“傅陽曦”的聊天記錄發呆。

她心裡又出現了那種無意識發癢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等明溪回過神來時,她已經開始在百度上搜索——如何判斷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

明溪嚇了一跳,下意識要退出去,但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還是忍不住渾身繃緊地瀏覽了一下。

第一條赫然就是:【會情不自禁去了解對方的喜好。】

明溪看了眼自己拍的電影照片,登時心驚肉跳。

她捂著臉,將腦袋埋在枕頭裡,深呼吸了幾口氣。

過了會兒,做好心理準備後。

明溪繼續往下看。

第二條就是:【會情不自禁盯著對方,覺得對方好看。】

明溪血液已經飛竄到頭皮了,她臉無意識發燙起來。

第三條是:【會因為對方睡不著,而且還會擔心對方。】

明溪簡直抓狂。

她將手機扔在一邊,麵朝著天花板,抬腿做了幾個蹬腿踩自行車的動作,想把剛才看見的忘掉。

但潘多拉之盒已經打開了,有些事情已然收不住。

過了會兒明溪心裡還是抓耳撓腮,她忍不住爬起來,把手機撈過來,咽了下口水,繼續往下看。

她一條一條往下看。

然後。

發覺自己幾乎中了大半。

明溪下拉到最後一條,最後一條是:【當你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喜歡對方,並因此而打開這條測試,逐一去證明的時候,那麼不用懷疑了,答案就是‘是’。】

明溪:“……”

???

這下明溪徹底睡不著了。

失眠。

一隻羊。

兩隻羊。

三隻傅陽曦。

……

明溪心臟砰砰直跳,躺在床上,一整宿都沒睡著。

明溪睡眠一向很好,這還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失眠。

天際泛起魚肚白,而今天的趙明溪宛如一條鹹魚般繼續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十分無神。

……

翌日。

明溪以為第二天傅陽曦就會回來,她因為睡不著,早早起來,開始打掃衛生,順便把沙發拉到落地窗邊,將窗簾卸下來扔洗衣機裡洗了,洗了之後烘乾,又重新艱難地掛了上去。

她忙得滿頭大汗,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打掃的過程中明溪發現了傅陽曦壞掉的手機殼。

她忍不住爬上淘寶給他下單了一個和原先一模一樣的。

中午傅陽曦沒回來。

下午明溪在網上搜了一堆“如何婉拒長輩讓我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措辭回答,然後絞儘腦汁組織了下語言,刪除又編輯,給董阿姨發了過去,將西餐廳那件事解釋了清楚。

接下來,她照例去高教授那邊陪他孫子兼學習。

大約晚上八點她回來,按密碼的時候,心中莫名懷揣了看到傅陽曦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的畫麵的期待。

然而推門進去,吧台上的東西都原封不動,還是和她走的時候一樣。

傅陽曦還是沒回。

*

周一明溪冒著冷風去了學校,直到第二節課身邊座位也還是空蕩蕩的,還保持著上周末她和傅陽曦一塊兒離開時的樣子。

課間她忍不住扭頭去找柯成文打聽。

然而柯成文也是一頭霧水,抱著籃球道:“不知道啊,曦哥以前三天兩頭不來學校,教導主任和盧老師都習慣了,上個月他每天都出勤,才讓人奇怪呢。”

“而且你都不知道他為啥沒來,我們怎麼會知道?你周末不是去他家了麼?”

話說到這裡,柯成文忍不住羨慕道:“我雖然知道曦哥的地址,但我還沒進過他公寓的門呢。怎麼樣,大不大?有錢人的獨居生活是怎樣?”

明溪沒好意思告訴柯成文,自己不僅進了門,還知道了開門密碼。

因為傅陽曦沒有回信息,明溪心裡實在有點心神不寧,於是下午又沒忍住去問了下薑修秋:“他家裡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周六就匆匆趕回去了。”

薑修秋收著情書,抽空抬起桃花眼看了明溪一眼,道:“小口罩彆擔心,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他有個堂弟前不久回國,要轉到我們這邊來,他回去可能和這事兒有關。”

柯成文忍不住維護傅陽曦,道:“曦哥不讓叫——”

薑修秋笑眯眯道:“他這不是不在麼,管不著。”

兩人插科打諢去了,明溪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心思沉沉地寫著作業。

薑修秋和傅陽曦認識最久,他說沒事,那應該沒什麼大事。

可能的確是自己多心了。

明溪多少放下了點兒心。

接下來的周一,周二,周三,明溪搬出他家,回到學校宿舍。

傅陽曦都沒來。

班上除了她之外的小弟們顯然都習慣了。

明溪這才見識到了柯成文所說的傅陽曦以前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也怪不得他不記得班主任和班上同學的名字了。

就這個來學校的頻率,他能記住誰的名字都很稀奇!

整整三天,明溪盆栽裡的小嫩苗一棵也沒長,她竭力想讓自己沒那麼失落,但還是有些控製不住的情緒在心間破土而出,無法扼製地生長。

比如說,《如何判斷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的第五條——思念。

明溪咬著唇,將這幾天發在傅陽曦桌子上的卷子整理好,給他塞進桌兜裡麵。集訓馬上要開始,集訓的最後一天就是初賽,明溪也沒時間去想彆的了,她開始投入到昏天黑地的刷題當中。

周四下午第二節課,明溪整理好本組的作業,送到辦公室去。她朝辦公室那邊走去,正好見到走廊儘頭的教導主任辦公室出來一個高挑疏朗的身影,一閃而逝就下樓了。身影極其像傅陽曦的,但是又不那麼像——短發是漆黑的。

明溪下意識就越過走廊上洶湧的人群,腳步匆匆地跟了過去,但是對方已經飛快下樓了,一片衣角都沒看清。

教學樓上課鈴聲響了,明溪被盧老師叫住,隻好扭頭進了辦公室。

寒流愈發猛烈地來襲,學校裡最後一片樹葉在一眨眼的時間變黃變枯萎。

翌日下了場暴雨。

學校裡到處都是積水。

明溪穿上厚厚的大衣,戴上圍巾,將頭發紮成丸子頭,收拾好行李,書包裡裝上競賽題冊和一大摞草稿紙,和另外二十個人前去集訓。一行人在寒風中來到校門口,等待學校租來的大巴車,嗬出的寒氣凝結成了白色。

沈厲堯見到她,腳步頓了頓,就主動朝她走過來。

明溪正緊緊握著背後畫著小口罩的白色手機殼,扭頭朝學校裡邊看,想看今天傅陽曦來了沒有,回過神來發現沈厲堯拉著黑色行李箱站在自己身邊,她眉頭蹙起,忍不住往右挪了幾個人的位置。

沈厲堯的臉色在寒風中變了變。

見到這一幕的其餘十九個參加集訓的人都有點驚訝。

首先驚訝的是堯神居然會主動站到趙明溪身邊,其次驚訝的是趙明溪拒人於千裡之外,仿佛並不想和他待在一塊兒。

——這可是沈厲堯誒!

常青班來了六個人,包括趙媛和蒲霜。國際班來了三個,除了趙明溪之外還有兩個英語特長生。剩下的十二個名額則全被金牌班包攬。除了五個校競隊的,還有七個也全都是金牌班的人。

明溪數了下,總共七個女生,到時候住酒店不知道該怎麼分配。

她這邊想著這個,蒲霜也忍不住小聲對趙媛道:“住酒店不會把我們和趙明溪分在一塊兒吧。”

趙媛沒吭聲。

自從趙湛懷公司那件事之後,她最近就清瘦很多,臉色也不大好。

她悄悄扭頭看向趙明溪,見趙明溪一個人頂著寒風站在最後,白皙的耳垂被凍得愈發瑩白,隨便一紮的丸子頭露出修長的天鵝頸,好幾個男生都忍不住朝著她看。

趙媛不由自主攥緊了手指,死死捏著行李箱。

多做反而多錯,家裡人反而覺得她是在和趙明溪爭搶。

——趙明溪也就那一次考好了,說不定是靠運氣,否則為什麼以前成績都那麼差?

趙媛決定先什麼也不做,先等待在十天之後的競賽中考出成績,將趙明溪完全甩開。

這一行人裡頭,除了趙明溪之外,其餘人都是老牌競賽選手。

連年集訓都是一同參與的。

就隻有趙明溪一個人,今年因為高教授爭取的名額,突然擠進來。

二十個人也從而變成了二十一個人。

可想而知,一個小圈子裡突然多出了一張陌生的麵孔,難免會遭到排擠和質疑。

趙明溪也就一次月考成績還不錯,卻直接幸運地得到了一群人搶破頭的機會,是不是有點不公平了?

人群中已經很快涇渭分明,趙明溪一個人被孤零零地丟在一邊。

連帶著國際班的兩個人都被排擠了起來,也站在角落。

沈厲堯和校競隊的人倒是想和她在一塊兒,幫她融入,但是她又自個兒走開掉了。

明溪根本不在意這些,大巴車開來,她沉默地最後一個拎著行李上了車。

……

集訓的地方是在一所大學附近的酒店,第一天薑老師火急火燎地安排好房間後,就開始清點人數和發試卷。

節奏一下子緊鑼密鼓起來。

明溪也來不及思考其他的,一直到晚上十一點都在低頭刷題,抬頭看講解當中度過。

一群智商最高的人聚集在一起,氛圍很明顯發生了變化,探討理論的時候空氣中說是有無形的硝煙也不為過。

吃飯也是匆匆的,十來分鐘解決。

明溪非常喜歡這種純粹的氛圍,如果不是第二天下午休息時出去買了點吃的補充體力,回來就發現自己的筆袋和試卷,以及書包全都被扔進了垃圾桶的話。

“……”

明溪忍了兩秒,強忍著太陽穴突突直跳,冷靜地走過去把自己的書包——傅陽曦送給她的那一隻,從紅色垃圾桶裡撿了起來。

垃圾桶裡難免有一些沒喝完的牛奶、扔掉的香蕉皮和辣條袋子之類的。

試卷和筆袋是被人特意從書包裡翻出來扔進去的,已經全都不能看了,全都沾上了油,書包則隻有底部沾了汙水,但是也正一滴滴地往下淌著臟水。

明溪心情一瞬間爆炸了。

她兩根指頭拎著書包,冷冷掃視了一眼集訓教室裡麵:“誰乾的?”

教室裡麵隻有三三兩兩幾個人,沈厲堯那一行人去隔壁大學打籃球去了。此刻教室裡就隻有五個女生和三個男生。

明溪視線一下子就看向了趙媛。趙媛下意識站起來,匆匆走過來遞紙巾:“明溪,趕緊擦擦,說不定還能用。”

不是趙媛。明溪估計趙媛不會乾出這麼低劣的手段。

而且剛剛她出去的時候趙媛還不在。

她拎著那隻淌著臟水的書包,大步流星走過去,懟在教室裡另外幾個人臉前,一個一個地問:“你?還是你?”

“不是不是。”三個男生都嚇到了。

萬萬沒想到她態度居然如此強硬,有兩個女生瞬間就慌了。

明溪忍無可忍地走到蒲霜和常青班另一個女生麵前:“是你們倆?”

從書包上淌下來的油一下子滴到了蒲霜的膝蓋上,蒲霜生氣地站起來,拍打了一下褲子:“趙明溪,你小心點,你知道我這褲子多少錢嗎?”

“那就是你了。”

明溪把蒲霜一把掀開,拎起她桌兜裡的書包,把拉鏈一拉,大步走到垃圾桶旁邊,直接往下倒。

筆袋和筆記本、手提電腦等物嘩啦啦砸進垃圾桶發出咚咚咚的十幾聲響。

整個教室死寂一片。

所有人呼吸都不敢喘。

蒲霜整個人呆若木雞,等反應過來之後,尖叫一聲撲過來搶:“趙明溪!”

明溪當著她的麵,把她書包也砸了進去。

“你也參與了嗎?”明溪又看向常青班另一個女生。

見那女生嚇呆了,眼神躲閃,她直接走過去把她的書包拎過來扔進了垃圾桶。

第二個書包扔進垃圾桶沾不到油,明溪還踩了一腳。

整個教室都驚呆了。

“趙明溪,你這也太惡劣了吧?扔一個不就夠了嗎?再說了,是你自己的書包掉在地上嗎,我們以為是垃圾,所以扔進垃圾桶有什麼不對?”

明溪冷冷道:“所以你站在地上,我以為你是垃圾,把你扔進垃圾桶,是不是也可以?”

“來。”明溪說著就擼袖子去揪那個出頭的女生。

那女生完全沒想到趙明溪看起來還怪甜的,發起火來這麼可怕,登時往牆壁上瑟縮過去。

明溪臉色冷靜,心裡強壓著怒火,攥住她手腕把她往垃圾桶那邊拽。

這是女生之間的事,三個男生也不好插手,目瞪口呆地看著。

那女生驚慌到眼淚都冒出來,拚死扒拉住桌子,但沒想到趙明溪用了發狠的勁兒,桌子都被她掀倒了一排。

那女生這才徹底怕了:“趙明溪,你鬆手,我錯了。”

趙明溪冷冰冰地甩開她的手,她趕緊握住自己火辣辣的疼的手腕。

蒲霜震驚地看著趙明溪——在她的印象裡趙明溪不是這樣的,以前她和鄂小夏一塊兒去趙家玩,要是弄壞了趙明溪什麼東西,趙明溪大多數時候都會忍氣吞聲。

她萬萬沒想到現在的趙明溪因為離開了趙家,再也不在意趙家的眼神,所以該報的仇一定要報回來。

以前是以為趙家人會因此而教訓趙媛身邊的人,但是這個希望落了空,現在的明溪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她朝蒲霜走過去。

蒲霜咽了口口水,退後一步,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明溪警告道:“再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就等著被百倍報複回去。”

另一個被明溪扔掉書包的常青班的女生大著膽子道:“你靠運氣進來,也不會有下一次了,你以為你能進得了決賽嗎,下一次決賽集訓肯定沒有你。”

明溪盯向她:“沒有我,你以為會有你嗎?這次初賽誰成績差,誰退學怎麼樣?”

一群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玩這麼大???

蒲霜覺得趙明溪簡直是太過狂妄,她也就一次考試考得還行,居然還想著進決賽???

蒲霜忍不住怒道:“我和你打賭,誰成績差誰退學!大家都做個見證!趙明溪,你彆到時候輸了卻死皮賴臉不肯退學!”

趙媛在旁邊一副想要阻攔但攔不住的樣子。

“好,我和你賭。”明溪看向蒲霜,拿起一個人桌上的紙和筆,唰唰唰寫了一行字,摔在蒲霜麵前:“簽名!”

蒲霜咬牙切齒地簽了名。

那邊沈厲堯一行人也回來了,見到教室裡這一幕,臉色一變。

這件插曲很快就傳到了帶隊老師薑老師那裡。

薑老師自然是各打五十大板,雖然蒲霜她們先動的手,但是趙明溪也扔了兩個書包,雙倍還回去了。於是他兩邊都教訓了一頓,罵她們幾個將集訓搞得烏煙瘴氣,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沈厲堯在外麵聽著,忍不住推門進來向薑老師解釋。

而趙明溪眼睛還盯著那隻被弄臟的書包,今天還是她的生日,真是糟心。

國際班的兩個特長生見了,趕緊給傅陽曦把電話打了過去。

*

他們本來是沒有傅陽曦的聯係方式的,但是來集訓之前,傅陽曦在周四來學校找了他們,給了他們手機電話,讓他們幫忙看著點兒趙明溪,有事兒就趕緊打電話過去。

芝麻大點兒的事也要打。

兩個人受寵若驚。

班上還沒多少小弟知道傅少的手機號碼,他們現在直接進了一階,是不是能擠入太子爺身邊的核心圈了?

傅陽曦接到電話時正沉著一張臉在和傅老爺子吃飯。

老爺子看著他那一頭黑色短發,隻覺十分礙眼,實在忍不住,把筷子往碗上一摔,皺眉道:“你待在這裡纏了我幾天了,到底什麼時候滾?怎麼突然想起來去染頭發?”

傅陽曦不答反道:“您到底什麼時候恢複我的權限?”

他動用私人飛機從桐城回來之後,老爺子就把他賬戶凍結了,一些以前可以差使的人也沒辦法差使了,現在就張律師敢不聽老爺子的話,私底下悄悄幫他做事。

“想讓我恢複你的權限?你也不看看你整天乾的都是什麼找雞逗貓的事!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在學校成績倒數,給你安排的管理課程你也不去上!”

說著老爺子的怒火就蹭蹭蹭往上冒。

他環顧了周圍一眼,要不是沒有趁手的家夥,他真要邁著老胳膊老腿揍這小子一頓。

“我去上。”傅陽曦忽然道。

老爺子痛罵的聲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傅陽曦,旁邊的幾個傭人也不可思議地看向傅陽曦。

被留下來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張律師也睜大了眼睛。

空氣安靜下來。

傍晚天色昏暗,露重。

傅陽曦扒了口飯,頭也不抬:“我打算正兒八經做人了,所以您給我恢複我的權限。”

“為什麼?”老爺子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五年來,這小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去學校,去了學校也全都是睡覺,以一己之力拖著國際班的後腿,要不是傅氏一直在捐樓,教導主任和校長看到他就頭疼,早就把他請出a中了。

除此之外,傅氏需要他去的各種場合,慈善宴會、招標會,他也全都不去。

去年還鴿了老爺子為他召開的股東大會。

一群人等著他,最後都黑了臉,因為此事直接談崩了幾個國外的合作夥伴。

就他這玩世不恭的懶散樣子,就算老爺子打定了主意想讓他繼承,董事會那群人也未必全都同意。因為怕傅氏的未來會斷送在他手裡。

“還能因為什麼?”傅陽曦扯起嘴角,混不在意嗤笑:“您都要把傅至意送進我們學校了,我不恢複權限,難道眼睜睜看著他風頭壓過我?”

“你他媽就這點出息?!”老爺子差點被他這話氣得血氣上湧,高血壓當場發作,擼起袖子就抄起鐵勺子,隔著桌子去揍他。

傅陽曦趕緊扔下碗筷靈活地跳開。

就在這時,他接了通電話。接著電話,他臉色一變,飯也不吃了,撒腿就跑了。

老爺子氣喘籲籲地扔下勺子,問旁邊的張律師:“他去哪兒?”

張律師道:“八成又是去找那個小姑娘。”

“……”

老爺子一屁股坐下來,臉色反而沒那麼難看了,還招呼張律師和秘書:“吃啊,家宴,大家多吃點。”

秘書聽著院子外麵傳來的車子嗡鳴,被開走的聲音。忍不住問老爺子:“傅少是認真的嗎?他以前不是不在意傅至意嗎?這次怎麼動了和傅至意搶的心思?”

以前老爺子是逼著傅陽曦簽字,轉移股份給他,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不太在意傅至意這個大伯的私生子從傅氏得到了多少好處。

現在怎麼突然——?

老爺子哼了一聲:“這小子,怕被我們看出心思。他哪裡是為了傅至意才來找我恢複權限的?他是為了那個小——”

老爺子忽然對張律師道:“那個小姑娘叫什麼?”

“趙明溪。”張律師連忙道:“您該不會要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傅少——”

“什麼鬼?你和傅陽曦都是肥皂電視劇看多了吧?”老爺子怒不可遏:“我就是問問而已。”

老爺子兀自嘀咕:“現在看來,好像她的存在倒也是一件好事?”

當年那綁匪是傅氏生意上的仇人,被傅氏逼得破產,算是報複性撕票。

然而獨自一人活下來的傅陽曦仍然會無可避免地遭到傅家所有人的埋怨。

當年他給了十三歲的傅陽曦一個選擇。

逃避,或者直麵。

要麼拿上幾輩子揮霍不完的錢,去國外,遠離傅氏,這樣的話,以後永遠不會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子,也不必遭受剩下來的這些人的傷人的話,更不必被人從他身上看他哥哥和他父親的影子。

要麼留下來,承擔屬於他自己的那部分責任。可能需要花很久的時間,所有人才能平複傷口。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可能會因為他母親、他的其他親人的療傷過程,而受到來自他們的創傷。

當時老爺子就想,如果小傅陽曦選擇第一個,那麼可能他隻能將財產最終轉交其他人。

然而沒想到,當時還隻有十三歲的小傅陽曦選擇了留下來。

他並非不可以逃,但是他選擇了承擔和忍耐,用他自己的方式,成為一個情緒輸出口,為所有人撫平當年的傷痕。

很少人會有勇氣做出這樣的決定,何況他當時才十三,於是老爺子當時便打定主意,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