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雙死IF線(1 / 2)

白色的怪盜如約而至,九點的鐘聲準時敲響,沾染著血色的夢境不再出現特殊的唯一。

映著月光的天台上,兩道身影執手而立,黑白斑駁中帶著紅,如同一副不詳又唯美的畫卷。

天地遼闊,但在此刻,世界僅僅隻有他們彼此。

“我帶你去看煙花吧,就我們兩人。”

“好。”

然後,他們消失了,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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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

鬆田陣平從夢中驚醒時,視網膜上仿佛還殘留著那兩道一前一後墜入火海的身影,冷汗從他額上滴下,落入眼睛,帶起一片刺疼。

黑白翅膀的蝴蝶終究沒有振翅飛翔,而是互相裹挾著墜落深淵。

沒有給他們任何一個彌補的機會。

卷發警官掀開被子,打開旁邊的燈,暖色的燈光亮起,燈罩上映出他疲憊的麵容:胡子拉碴、頭發淩亂、臉上還有著幾處青紫,有些濃的黑眼圈在憔悴的臉色上反倒不夠明顯。

他看上去老了起碼五歲,倒是將本來會被女生羨慕的凍齡外貌與年齡統一了起來。

這是神穀哲也死去的第三天,也是他第二次做夢,每次夢……都是那恐怖如地獄的火海。

要不就是失眠徹底睡不著,要不就是在夢中被驚醒。

鬆田陣平有些惱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將床頭的冷水一飲而儘。

他站起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包香煙,摸了半天沒摸到打火機,後來才想起自己在回來的第一天,就已經把打火機通通丟掉的事情。

那細小的火焰搖晃,火舌吞噬著香煙外白色的紙,令他總是忍不住想用手觸摸,就像是那晚的火焰一樣,恨不得讓人一同撲進去,將其中未燃儘的灰都捧出來。

但是手觸碰到火焰,除了疼痛外,什麼都得不到。

神穀哲也和安格斯從天台墜落的時候,爆炸聲震耳欲聾,他與萩原研二在亮麵的天台上打紅了眼,是之後衝上來的警衛將他們兩個分開的。

他什麼也沒看到。

爆炸、跌落、粉身碎骨,都在那一拳拳的重擊中,隨著同伴帶著吃痛的壓抑低吼,化作朦朧不清的現實。

“你們兩個這樣有意思嗎?”趕到現場的黑田兵衛怒吼道,“打死對方,打死自己,神穀哲也就會活過來嗎?”

“警察,就要有個警察的樣子!”

就在那時,鬆田陣平才清楚地意識到,神穀哲也確實是死了。

就在剛才,就在上刻。

而他和萩原研二依舊像是膽小鬼一般,不敢直麵那一幕,隻能在疼痛中逃避自我,連警察的樣子都消失了。

但是,逃避有時候是沒有用的,它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會讓本來就存在的惶恐和後悔擴大。

起碼,現在的鬆田陣平,很後悔沒有看見那一幕。

連神穀哲也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他隻見到了一片火海,和試圖往火裡衝、卻被旁人攔住的同伴,以及連哭都哭不出聲,已經慘白著臉暈過去的栗發女孩。

鬆田陣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天台回到底下的,從玻璃棧橋上掉下來的火團一片一片,像是從近處綻開的流星,卻帶著毀滅的氣息。

他站在熊熊火海旁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員試圖滅火,試圖找到那兩人落下的痕跡。

但是……找到痕跡又能怎麼辦呢?

神穀哲也已經死了啊……

七百米的高空,猛烈且持續的爆炸和燃燒……就是連神仙都活不下來吧?

鬆田陣平甚至有一瞬間覺得這些事情都是徒勞,而他所能做的隻是靜靜地轉身,去打個拳擊,像他老爸一樣,把怒火和恐懼發泄到沙袋上。

被浸染了火光而微微泛亮的夜幕,竟然有種近乎暮色的朦朧感。

鬆田陣平抬著頭,仿佛看見他與神穀哲也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那時他還是個普普通通的爆處班刑警,正騎著摩托車回家,一切都平平常常,每天都是那樣。

他隻是看到一個瘦瘦弱弱的青年茫然的站在路邊,在夕陽下,有著隨時會去自儘一樣的脆弱感。

嘛,警察,見義勇為多正常。

於是他就直接上去問了,帶著笑容和自信,甚至還有一些洋洋自得。

“是迷路了嗎?需不需要我載你一程!”

鬆田陣平是之後才從諸伏景光那了解到,當時就是化名為綠川間的諸伏景光,送神穀哲也去那個製藥公司——實際上是研究所,進行實驗體常規的體檢抽血的。

作為組織裡的頭號實驗體,體檢抽血對於神穀哲也來說,怕是家常便飯——他甚至沒有拒絕的權利。

隻是那次送他的是諸伏景光,而諸伏景光是與其他組織成員是不一樣的,他是……黑暗中未熄滅的光芒。

他當時之所以站在路邊一副難過的模樣,估計就是在為未來感到迷茫和動搖吧。

他當時在幫諸伏景光,但是又僅僅隻是幫了諸伏景光。

還要不要再踏出一步呢?

偏偏就是那個時候,作為警察的鬆田陣平出現了,並且向他伸出了手。

“對,我迷路了。”

這是神穀哲也給他的回答。

簡簡單單,一如他本人毫無波瀾的風格,誰也不知道他那雙連感情都鮮少透露的金眸下的暗潮洶湧。

於是,他上了他的摩托車,結下了這段緣,從陰影邁到了陽光下。

現在想想……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停下來,不會讓當時就處在迷茫期的神穀哲也,選擇這樣一條死路。

“我們兩個自大的家夥。”萩原研二給這一切下了一個總結,“神穀哲也不願意接受我們,難道不正常嗎?”

或許在已經深陷黑暗的那家夥眼中,不管是鬆田陣平還是萩原研二,都是說著滿嘴空話,但什麼都做不到的虛偽警察,是最終會將他一同送進監獄的“正義人士。”

他們對神穀哲也的關懷就像是人類在救助流浪貓狗一般,輕而易舉、無須付出任何代價,也可以隨意收回,不會有任何人指責。

每個人都覺得安格斯是個瘋子、是個變態,是被黑暗浸染透頂的渣滓,但他們卻都下意識忽略掉了一點——神穀哲也的生存環境。

遭受了那麼多實驗的折磨,從抵觸到手上沾滿鮮血,甚至需要分裂人格來逃避自我,這樣的神穀哲也,他的心態會正常嗎?

他們隻憐惜、憤怒他的自毀傾向,卻對他陰暗的那麵視而不見,對他性格扭曲的那麵不加以理解。

因此,在最後的選擇中,神穀哲也才會毫不猶豫選擇了儘管折磨過他、但依舊與他是同類的安格斯吧?

鬆田陣平覺得喉中都泛著一股血腥味,他死死地將這種感覺吞下,仔細咂摸,回憶著自己做過的真正有用的事情。

想不起來。

他跟萩原研二,一次都沒幫到過神穀哲也。

他們兩人唯一兌現了的,便是那頓自助餐,那次淩晨大排檔裡的燒烤。

如此廉價。

鬆田陣平將手中無法點燃的香煙碾碎,將碎渣往窗外一拋,像是骨灰一樣的煙絲草屑被猛烈的夜風吹得無影無蹤,隻有手上還有著苦澀的味道。

那場大火被撲滅得太晚了,晚到他們在一片狼藉中,已經找不到那個身形,隻能堪堪地通過碎骨和渣滓拚湊出不成樣的一片,無法分清誰是誰。

安格斯成功了。

他與神穀哲也將永不分離。

而他們這些道貌岸然的警察們,隻能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六尺之下的兩人,永遠永遠地陷入愧疚和痛苦。

再過幾天……神穀哲也的葬禮。

鬆田陣平深深彎下腰,將手肘抵在窗台上,把自己本就淩亂的卷發弄得更加糾纏複雜,遮住自己泛紅的眼眶。

哪怕是到如今,神穀哲也依舊發揮著作用。

若非是他的葬禮還沒舉辦、沒參與,怕是有些偏激的人,想要去那三途川上追上一追吧?

可是……他能怎麼做?他之後應該怎麼做?

淩晨三點四十五分,鬆田陣平無法入眠,為那隻逝去的白色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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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集團的展覽會上死了人,這個消息沒有被傳出去,隻有內部人才知曉。

在大多數人眼中,這依舊隻是一次緊張刺激的怪盜基德表演賽,甚至說中間發生的槍擊案都被人強行壓下、遺忘,隻有那一筆厚厚的賠償金,購買了一個人的一生。

當怪盜基德踏月將“美杜莎之眼”收入囊中,並為此得意的時候,與他僅僅一樓之隔的天台上,那個對他有救命之恩的白發青年一躍之下,從此消失在火焰與爆炸中,不留一絲痕跡。

尚未成年的黑羽快鬥沉默了。

他那雙如同藍寶石一般澄澈的眼中顯露出的是不可置信,在得到肯定消息後,化作一片自責和沉默。

半晌,他說:“抱歉,當時沒有看到你的信息。”

與他通話的是江戶川柯南,被稱作“怪盜克星”,有名的東京高中生偵探,被譽為“日本警方的救世主”。

連說話都是沙啞著嗓音,仿佛已經嘶吼掉了所有的力氣,江戶川柯南靠坐在櫥櫃裡,任由黑暗包裹著自身。

他蓋著厚厚的棉被,卻依舊感到了自心底散發出來的寒冷。

江戶川柯南說:“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這一聲道歉,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行為算不算得上遷怒。

在那即將到達九點的鐘聲裡,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是有著滑翔翼的怪盜基德。

可是這次沒用,當恐懼和慌亂已經充斥著偵探的大腦、當電話響了無數聲後變作“sorry”,江戶川柯南根本無法在一片混亂中鎖定怪盜基德的位置。

於是,在徒勞地跑動了一大圈,力竭後,江戶川柯南眼睜睜地看著安格斯和神穀哲也從天台上墜落。

下方陡然爆炸掀起的火光,像是一朵豔麗的大花,將那隻渺小的蝴蝶吞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