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淵卻又起身在蕭霽寧麵前跪下,開口說:“陛下,微臣不願娶妻,在此發誓今生永不娶妻,有違此誓我京家斷子絕孫!不過微臣聽京鉞方才那一喝,聲如洪鐘,老當益壯,他想為京家開枝散葉,就請陛下為他多賜幾個小妾吧。”
京淵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平穩如常,隻是語速要較平時快了一些,可即便他麵前不顯,蕭霽寧也能聽出他在生氣,他很憤怒。
他和京鉞是父子,不管他怎麼罵京淵,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討不了全然的好,即便如此他還是要罵,還罵的如此難聽——與此說他為了罵京鉞不得已將自己一塊罵了,倒不如說他就是想連自己一起這樣狠絕地罵。
因此蕭霽寧愣愣地望著京淵,怔然的說不出話。
“皇上,微臣告退。”而京鉞已經不想再聽京淵和他對罵下去了,況且京淵都已經來了,不管今日他到底想做什麼,都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於是京鉞朝著蕭霽寧行了個半禮,不等蕭霽寧同意他便轉身離開了養心殿禦書房。
京鉞的所作所為,明明是在對他這個當皇帝的人無禮,可是蕭霽寧看著京淵眼神,卻覺得那一瞬迸發的恨意,就好像京鉞不是他的親生父親,而是他不共戴天的永世仇人一般。
雖說事實的確可能就是如此。
在京鉞走後,禦書房內烏壓壓的跪了不少人。
穆奎見蕭霽寧和京淵兩人都沉默不語,輕咳一聲道:“方才是哪個眼瞎耳聾的家夥,告訴皇上京將軍來了的?”
底下跪著的沒人敢承認,穆奎又拔高了聲音罵道:“京將軍和京大將軍是誰都分不清楚嗎!”
京淵和京鉞,一個是禁軍統領,驃騎護國將軍,另外一個是百將之首,大蕭的鎮國將軍。兩人同為大將,以前京淵凶戾之名未揚時,有些人會喊他京少將軍,包括在現在依舊有人這麼喊他,後來為表恭敬,便稱他為京將軍,而對於京鉞,眾人一貫是以京大將軍稱之,偶爾也會叫下京將軍。
但蕭霽寧和京淵相處,常常都喊京淵“京將軍”,所以伺候在殿前的宮人們也都格外注意京淵和京鉞之間的稱謂。
“那個人……”
現在被穆奎提起,蕭霽寧聽著才想起來,金龍殿這邊宮人都是他用了很久的人,大多都是從重華宮跟到王府,又在他登基後跟到宮裡來的老人,可來剛剛來報信的那個小太監很眼生,根本就不是金龍殿這邊的人。
而穆奎聽見蕭霽寧說話,便立刻躬身到他身邊,蕭霽寧告訴他道:“那個人好像不是金龍殿這邊伺候的人,方才他來告訴朕京將軍來了,朕一時高興,也沒注意他是哪個宮的人,你和席書去查查吧。”
“是。”穆奎立馬應道,隨後他又掃了一圈跪在禦書房的這些人,小心地問蕭霽寧,“那這些宮人們……”
京鉞剛剛那些話,早就道破了蕭霽寧和京淵特殊的關係。
雖說穆奎和席書也知道,可他們兩人深得蕭霽寧信任,嘴巴極嚴,那是死都不可將這種事宣之於外的,然而這麼多宮人都知道了,難保他們不會亂說。
古往今來,知道主子密辛的太監宮女往往都會被打死滅口。
跪在禦書房的宮人們聽見穆奎問起,一顆心都跟著高懸了起來,有些膽小的已經開始落淚了,卻還是咬著下唇不敢哭的太大聲,也不敢開口求饒。
畢竟如果這裡隻有蕭霽寧在,他們或許還能求一求,可是京淵也在這裡。
蕭霽寧就算會放過他們,京淵絕對不會。
但京淵卻沒說話,蕭霽寧看了看京淵,又看了一圈那些宮人,說:“都是跟著朕許久的人了,算了吧。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
“宮內若是有什麼流言傳出……”說完頓了頓,蕭霽寧又道,“就再都交由京將軍處理吧。”
京淵的名字,確實比他這個皇帝有威懾力多了。
宮人們逃過死劫,長舒一口氣齊聲道:“多謝皇上。”
“都下去吧。”蕭霽寧揮揮手,讓穆奎領著他們走。
宮人們垂眸斂目生怕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頭也不敢抬的離開,幾息後,禦書房內就隻剩下蕭霽寧和京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