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賓城乃是昔日樓蘭國西界,位於孔雀河分岔的支流“注賓河”畔。
船隊在河流分叉口拐了個彎,向南而行。有河就是方便啊,也多虧樓蘭人其實也是個水上民族,不少人精通水性,善於劃船,據說棺槨都是船棺。
於是當漢軍行動時,尤還等羅布泊邊討生活的漁民船夫被征募入伍,入冬後候鳥都飛走了,打獵成果不大,為漢軍打工反正報酬更多。
當他們沿著注賓河行了半日,休憩一夜後,次日清晨鑽出帳篷,任弘卻眯眼看向東方數裡外,在陽光照耀下,那邊出現了一個土丘輪廓,上麵插滿尖木樁的建築。
任弘指著那建築問道:“那莫非是一座烽燧?”
“不是烽燧,也不是城,而是墓地。”
司馬舒打著哈欠出來,滔滔不絕說起他親眼去見過的場景:“那是一座大沙山,下麵埋了上千口船棺!”
而司馬舒最感興趣的,莫過於沙山上插著的數百根胡楊木樁了。
“根根都高達兩丈。”
平日裡就喜歡說葷段子的司馬舒,有些猥瑣地比劃著自己晨勃的下體,表演給眾人看:
“有的木樁長得像這活,上粗下細,纏繞毛繩,固定草束,頂端還染成了紅色。”
“亦有不少木樁則刻成了槳形,塗黑,酷似……女子之物,汝等都懂的罷?”
年紀稍長吏士們都嘿嘿笑了起來,表示自己明白,隻有幾個雛兒一臉懵逼。
任弘聽後一驚,倒不是他不懂,隻是忽然想起:“按這描述,那莫非就是後世舉世聞名的小河墓地?”
樓蘭人的生殖崇拜,確實十分直白。
“據說是最早一批樓蘭人的墳丘。”
這時候,粟特人史伯刀走了過來,任弘拿了他好處後,又寫信征得傅介子同意,也捎上這粟特人去往注賓城。
“我也曾來過注賓城,注賓城裡的老人說,傳聞樓蘭人的祖先來自西方,在此停下繁衍後代,注賓便是最古老的城邑,後來人口多了,這片綠洲待不下,才慢慢往下遊遷徙。”
“據說棺船外麵裹著生牛皮,棺中的人千年不腐,成了乾屍,而根狀木杆下埋著的是女人,槳狀木杆下埋著的是男人。”
司馬舒對粟特人不太待見,冷笑道:“還千年不腐,說得如此詳細,汝等去盜墓時見過?”
史伯刀也不氣,依然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狗分黑白,人分好壞,商賈也分奸良。不管其他人如何,但蘇薤(xiè)城的粟特,隻掙活人的錢,絕不碰死人墳塚一下!”
“不錯,盜墓賊斷子絕孫啊!”
司馬舒嘴毒,依然不依不饒地譏諷,就在這時,西麵卻有一行人過來,卻是傅介子派來接應他們,搬運糧食的,為首的卻是老熟人孫十萬。
孫十萬遠遠望見任弘便揮手大呼道:
“任侍郎,汝等卻是來晚了,注賓城前日就打下來了!”
這麼快,傅介子帶兵啟程的日子,不比運輸大隊快幾天啊,這是不戰而下?
眼看功勞蹭不到了,任弘隻好笑道:
“正好,船上的米麵酒食,可以用來犒勞慶功,對了,還有不少烤饢,你可要嘗嘗?”
孫十萬連忙擺手,而從船上扛著一袋粟米上岸的韓敢當則罵道:
“孫十萬,休要呱噪,快下來幫忙!”
孫十萬現在也做了官吏,穿著一身體麵的袍服,騎在馬上,搖著手指道:“汝等記住,往後休要再叫我孫十萬。”
任弘還以為孫十萬也取了字,卻不料他說道:
“父母給我取這名,便是期望我此生能有十萬之財。但樓蘭之役後,我得了二十多萬賞錢,十萬之願已償,是時候將目光放長遠些,膽子放大些了!”
“所以我改名了。”
老孫下了馬,拍著自己胸脯,得意地說道:
“往後,便叫我‘孫百萬’!”
……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