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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太常寺的博士官邸舍,也儘是一群畏懼大將軍呴籲雷霆的老家夥。
《易》博士田王孫道:“自從樂遊原一役後,長安儘是誦讀西安侯《雷虛》之說者,甚至有愚民輕俠稱其為‘大漢西門豹’,誇讚他破除邪說,將吾等視為應該被投河的三老、巫祝!”
《齊詩》博士,較為年輕的翼奉拍案道:“哼,分明是任弘在《雷虛》前故意散播《西門豹治鄴》,好博取士人輿情支持,此人果如其稱號’沙漠之狐‘一樣,是隻奸詐的狐狸。”
“諸位稍安勿躁,吾等現在不能再與之對敵了,大將軍已做出了裁決,勝負已分,再強辯爭執,隻會越來越糟!”
說話的是《公羊春秋》的博士贏公,他憂心忡忡地歎息道:“夏侯勝、賈捐之師傅已經被趕出太常寺,大夏侯尚書也失了官學地位。”
“禦史大夫督促太常重新選歐陽尚書的正宗傳人歐陽高,來補上博士之位,萬幸,歐陽高與夏侯勝雖然政見義理不同,可好歹是齊學。”
田王孫很焦慮:“贏兄,你還有閒心關係歐陽尚書,吾等這四家是否會被牽連,還不得而知呢!”
這大漢朝的五經七博士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踢走一個才能補上一個,競爭確實激烈。所以占住坑的人,就要打死不挪位置。
比如同屬於齊學的各派,就喜歡抱團取暖。基於大勢,他們在戰和、進退問題上願意與《魯詩》《毛詩》,以及來自魯地的大鴻臚韋賢合作,可對於那些覬覦博士位置的在野魯學諸派,卻是一致合作打壓!
隻恨這次冬雷之辯,喜歡談天人說災異的齊學五家都卷了進去,雖然大將軍隻處置了急先鋒夏侯尚書一家,可眾人依然忐忑不安。
還是年紀最大,作為翼奉夫子的《禮》學博士後蒼有經驗,他牙齒已經幾乎掉光了,說話很難聽清,卻給了眾人靈感:
“那任弘的《雷虛》不是關鍵,吾等稍做辯駁,還是能圓上災異之說,關鍵是大將軍的態度。”
“究其緣由,還是過去幾年間,吾等齊學諸子以災異之說為兵器,乾預朝政太過頻繁,引來大將軍不滿了。”
“吾等若想要保住自己的博士之位,保住各自的師法家說繼續占據朝堂一角,就得想辦法,將壞事,變成好事!”
“如何變壞為好?”田王孫一籌莫展。
可說完話後,後蒼卻閉上了眼,好似睡著了,他累了,剩下的事,交給年輕人們去想吧。
倒是有過一次甩鍋給董仲舒經驗的贏公有了主意:“諸位,很快就是元鳳六年,再過一年,大漢就又要改年號了!”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古時除了極其特殊的“共和”外,是沒有年號的,隻以帝王紀之,直到漢武帝時,開創了這一規矩。
因為最初時漢承秦製,連德行服色都沿用水德黑色,所以從建元到元封,哪怕是追加的紀元,也是六年一改,因為沿襲秦朝的“數用六”。
直到太初改製後,德行服色改成土德黃色,數用四,於是四年一改年號。
而按照昭穆製度,到了今上,又要六年一改元。
按照漢武帝改元的規矩,一般要以祥瑞來為新的年號命令。
比如“元光”,以天中有長星掠過,本來也是災異,被當時董仲舒公孫弘等人硬生生說成祥瑞。
“元朔”,是遇上了七十六年一次,難得一見的朔旦冬至吉日。
“元狩”,是在狩獵得到了一角的麒麟神獸。
“元鼎”,是在河東挖出了古鼎,“元封”,則為封禪泰山這件大事。
至於今上的“元鳳”,同樣是因為前一年,某地出現了鳳凰的祥瑞。
翼奉苦思冥想:“後年就要改元了,但各地並未出現合適的祥瑞,是否要……”
言下之意,他們是否要偽造祥瑞獻上,以討好大將軍和陛下,好讓朝廷對齊學幾位博士犯的錯誤高抬貴手。
“何必舍近求遠。”
贏公苦思冥想,認為現在齊學四個學派都自身難保,就不要一味與西安侯和典屬國為敵了。
而朝廷討厭齊學總是拿災異做武器乾涉朝政,綁架輿情,可對他們奉獻祥瑞,誇讚執政者治國有方、風調雨順倒是很鼓勵。
人都一個樣,忠言逆耳,他們作為忠臣想要在朝中存活下去,有時就得昧著良心說說好話。
贏公掃視在場幾位齊學同盟,大膽地提出了建議:“如今西安侯在樂遊原擒得紫電,又獻避雷之術杜絕宮室宗廟為天火所壞。也是一種稽古以來,前所未有的祥瑞啊!”
“如此便能一舉兩得,既與西安侯講和賠罪,讓他勿要窮追不舍,又能叫陛下和大將軍歡喜。”
麵對幾個目瞪口呆的同行,已經完全不要臉的贏公高興地拊掌說道:
“吾等不妨上書,提議新的年號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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