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比你們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1 / 2)

漢闕 七月新番 6237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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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敞剛因為管理未央廄業績出眾,升任太仆丞,秩千石,為太仆次官,輔佐太仆杜延年掌皇家車馬及官營牧苑。

而太學弟子和賢良文學在蒼龍闕鬨事這天,在杜延年身上,張敞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能吏。

雖然外麵聲勢聽著很大,但承明殿諸公卿居然還在議事,隻有杜延年和執金吾馬適建被派了出來。

雖然同為九卿,可眼下,被長安人視為當官最威風的執金吾,卻隻能聽杜太仆號令行事,這位可不止是管車馬,還常與兩府及廷尉分章,更管著皇帝醫藥的能人啊!

大將軍黨羽中權重者,莫過於杜延年。

“執金吾,立刻帶人去蒼龍闕外戒嚴,以持戟五百二十人,將看熱鬨的百姓與那百餘跪坐在闕下的太學弟子隔開。“

杜延年很擅長處理敏感問題,幾年前丞相車千秋與霍光翻臉,私下召集百官在公車司馬們集議,霍光本打算置之於死地,虧得杜延年力勸,加以甄彆,既避免丞相受辱從而引發輿情對霍光的不滿,也讓車千秋因其子卷入謀反處死而顏麵掃地。

他很清楚,和先前河南戍卒為魏相求情叩闕之事時不同,外麵的百姓不是跟賢良文學、太學弟子一起來的,隻是看個熱鬨的路人。

“見過樹上的鴉雀麼?使勁去拍個巴掌就會散走!”

杜延年讓執金吾的下屬,以乾練聞名的左輔都尉趙廣漢去辦這件事:“子都,你帶緹騎二百人,就說是京兆尹以及繡衣直指使者奉命辦案,仍聚集在未央宮外的人,都要抓去城外修十天溝渠,百姓自然就走了。”

“諾!”

安排完這些後,杜延年又點了張敞的名:“子高,你立刻帶著幾輛車,從朱雀門出去,將太常寺的七位博士接來!我要與他們好好說道說道!”

張敞知道,太常之下,一共設五經,七博士:齊、魯、韓三家詩,外加禮記、尚書、公羊春秋、易。一個蘿卜一個坑,得某位博士死了或者主動告老,才能補上。

這也造成為了競爭這七個上崗名額,天下諸儒相互鬥爭很激烈。

先前特彆喜歡利用流星、大旱等災異來批評朝政的尚書博士夏侯勝,因為樂遊原天雷事件名聲掃地,被趕出了長安。補上他位置的雖然還是尚書大家,卻是與“夏侯尚書”不同的“歐陽尚書”。

刺頭挑去後,剩下的幾個博士,都是會察言觀色,肯聽話的。

當張敞抵達太常寺時,發現博士們也很惶恐,這次的事件,他們竟不知情?

而等他拉著這群老家夥折返到未央宮北司馬門前時,外麵的局勢已經控製住了,杜延年的法子確實有效,執金吾手下的兵卒亮了甲兵叫人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又一聽趙廣漢說,無故聚眾鬨事要去城外修溝渠,長安百姓果然丟下那百多名儒生,一哄而散了。

隻有事不關己的熱鬨,才是好熱鬨。

而經常跟儒生打交道杜延年,最清楚博士們怕什麼,板起臉,嚴肅地看著七人道:“我知道,此事當非諸位本意,但汝等白首窮經數十載,方有今日成就,欲毀於不肖弟子乎?”

和熱血方剛,涉世未深,容易被人利用的太學生不同。他們的夫子,都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老家夥了,經曆殘酷的學術鬥爭才能混上這位置,讓自己的學派成了官方承認的顯學。

他們暗地裡可能會批評朝政,在著述立說時夾帶點”春秋大義“的諷刺暗寓,可要其當麵說國策和大將軍的不是?絕無可能。即便在設西域都護府等問題上,也是派弟子衝鋒陷陣,出了事開除其弟子籍了事。

果然,先前首倡將新年號命名為“元霆”的公羊春秋博士贏公,立刻表態:“弟子們隻是受人蠱惑,誤會了大將軍,吾等這就出去將其勸走!“

少頃,當被執金吾包圍的百多名儒生,見到玄武門緩緩打開,以及自己的呼聲終於要得到朝廷回應,起身抖擻精神準備舌辯一場時,卻愕然發現,裡麵走出來的,是自己那拄著拐杖,氣急敗壞的老師們。

……

“民性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

“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

這是儒家“天地君親師”的原則,雖然後世將君排到前麵,可實際上,卻是親爹大於老師大於君主。

嘛,畢竟君主隻是給口飯吃的老板,一生可能會換好多個。

而在門戶之見嚴重的大漢儒林,授業恩師一輩子可能就隻有一個。

他們中確實有些鐵骨錚錚的愣頭青,不怕官府的鞭笞。

卻怕極了夫子的手杖,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一陣斥責後,乖乖跟著走了。對博士弟子、如弟子來說,沒有什麼比被開除學籍,趕出門派更羞恥的事了,那在儒林圈子裡是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的。

於是一陣吵鬨後,外麵的趙廣漢進來向杜延年報喜:“太仆,太學生和博士弟子、如弟子都散了,隻剩下四十多個賢良、文學仍固執不去。”

“我知道。”

杜延年能不知道麼?這些人,是他當年為了幫大將軍鬥翻桑弘羊,一個個查其名籍,精挑細選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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