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衛青打完仗錯失單於後南下再度橫穿大漠,才遇到了迷路後在大戈壁裡亂轉,最後繞回漠南一臉懵逼的李廣……
所以向導很重要,任弘這幾日對帶路的西嗕王恩寵備至,而偏師的人選,則挑了素來知兵的雲中太守張千秋走西邊,機靈的趙漢兒走東邊,老將定襄太守王平等則在身邊帶著。
“吾等進軍路線與當年霍驃騎類似。”
營中軍議時,任弘在地圖上找到了他們的位置,當初霍去病帶著五萬騎出代、右北平千餘裡,剛過大幕,就遇上了左賢王的大軍來迎戰,一場仗下來,左賢王潰逃,霍去病就開啟了追擊模式,一口氣往北追了兩千裡地,一直追到匈奴核心弓盧水流域(克魯倫河)。
一問才知道,這兩座是匈奴聖山,於是霍驃騎高高興興地上山撒了泡尿,遂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登臨遠眺翰海。
可任弘他們就沒這好運氣,出塞都兩千裡了,除了偶爾靠近的斥候外,連匈奴大軍的影子都沒見著。
如今統帥左部的是那左賢王稽侯珊的兄長,左穀蠡王呼屠吾斯,此人素來以敢戰衝動而聞名,如今卻避而不戰,任弘知道,匈奴人吸取漠北之戰的教訓,覺得區區兩千裡不足以疲敝漢軍,而要繼續堅壁清野,將漢軍的戰線拉長……
“就像天漢四年之役。”
定襄太守王平雖然不會說話,但畢竟老將,經驗是有的,他說起天漢三年那場戰爭,貳師將軍李廣利率步騎十餘萬出朔方、強弩將軍路博德出居延與貳師會合;遊擊將軍韓說出五原,因杅將軍公孫敖出雁門。
匈奴單於聞漢軍北上,將其輜重、老弱撤至餘吾水以北。李廣利在餘吾水南與單於軍十萬騎連續交戰十餘日,不能取勝,率軍返回。韓說未見匈奴軍,無功而回。公孫敖與左賢王作戰不利,退兵。
多線並進一來是減輕補給負擔,二來是為了索敵,但也很容易被匈奴各個擊破。
和匈奴打了這麼多年仗,對方的布置也早已不再神秘:“匈奴行蹤雖然多變,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匈奴主力一定在其部眾安置點附近以逸待勞。”
“這次和天漢四年時不同了,大單於,你的後方,可不一定穩固啊。”
跟任弘在頹當城定了密約的不止是烏桓,還有對弓盧水流域垂涎三尺的鮮卑。
絕幕後第三天,士卒已休整得差不多了,而西邊作為偏師的張千秋也派人來稟報,說收到了趙充國斥候的書信。
任弘讀罷笑道:“老將軍說,單於庭見!”
……
任弘和趙充國的目標單於庭雖然經常移來移去,但大體範圍是固定的——必須在聖山姑衍山、狼居胥山附近,眼下匈奴虛閭權渠單於正召集部眾會於餘吾水上,此處距大戈壁的漢軍中、東兩路大軍,足足兩千餘裡,起碼一個月的路程。
這也意味著,匈奴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和荒蕪的大幕不同,匈奴的核心區域其實一片豐饒,姑衍山多鬆樹,餘吾水靜靜地蜿蜒流淌,牧場從山麓伸展開去。上個月,整個牧場上還芳草萋萋,綴滿鮮花,進入七月中旬後,酷熱的風掠過草原,一掃滿地的碧綠,整個草原頓時一片枯黃。
除了右部諸王留守燕然山以東防禦北庭、烏孫可能的攻擊外,匈奴二十四長雲集於單於庭,沒有軍臣、伊稚斜單於極盛時的三四十萬騎,如今舉國青壯不過二十餘萬,五萬騎在右部,單於和左穀蠡王郅支手中隻有十五萬騎,與兩路漢軍相差無幾。
駐紮在此的都是從各部征召來的青壯男子,老弱婦孺已被遷徙至郅居水以北、以西地區,遠離漢軍鋒芒,遷徙途中牛羊損失慘重,這個冬天必定很難熬。
眼下,虛閭權渠得知了兒子郅支和右賢王傳回的消息,知道漢軍分西、中、東三路入侵匈奴,西路進入右地,中、東兩支大軍現在可能已經度過大幕,目標直指單於庭!
是像漠北之戰一樣,效仿伊稚斜單於,主動出擊南下迎敵?
還是學他的父親狐鹿姑單於,陳大軍於餘吾水畔等待漢軍抵達,賭他們不能按時彙合?
不,自己也隻有十五六萬騎,不可坐待漢軍會師,非得各個擊破才行。
稍作思索後,虛閭權渠宣布了他的計劃,舉起徑路寶刀,看著金帳內二十四長道。
“不管漢人幾條路來,我隻一條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