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2 / 2)

[西楚]霸王無獨 放鴿子 7350 字 4個月前

他十分清楚,此刻浪費兵力去追查那已然蹤跡全無的刺客實是毫無意義,現今重點是加強劉邦身邊的守衛,再便是該如何善後。

畢竟世人皆知,在巨鹿之戰中大顯神威的項羽被攔在函穀關外,把守關中的不是彆人,正是劉邦的十萬漢軍。

如果叫世人知曉,看似嚴密的漢軍實則守備無能,竟讓前秦王子嬰在劉邦眼皮底下,被一刺客刺殺得手……即使不至於顏麵掃地,也無論如何都稱不上光彩。

既然尋不著那刺客,索性便以劉邦順應諸侯王的心意、親手將象征前秦□□的最後血脈誅殺,對外認下此事。

劉邦頓覺惴惴不安:“當真要認下?”

他原還想著以子嬰為傀儡相國,來彰顯漢軍仁慈,也便於他更好的吸納前秦兵士,待用途耗儘,再將人給暗中解決掉。

結果一覺醒來,美好計劃泡了湯不說,還得捏著鼻子認領誅子嬰之事,實在叫他難以甘心。

見劉邦猶豫,張良不免多勸幾句:“子嬰為國相一事,曆來不可取。須知秦滅六國,各國血脈投降之後,無不遭到迫害,克死秦國,就以倍受楚民同情的楚懷王為最,哪有保全性命的?先祖血債累累,若子嬰妄想苟活、不以死來償還,將軍又要如何去平息諸國百姓之怒?況且秦都宮室巨大,不成體統,將仿造六國宮室的離宮用於囚禁六國宮人,如此奇恥大辱,諸侯豈會輕易原諒?

“子房所言極是。”劉邦自知主意頗餿,不免有些訕訕,狡辯道:“可惜我原想著以啟用子嬰做幌子,激怒項藉,叫他犯錯,眼下卻不成了。”

張良皺了皺眉,不認同道:“項羽軍盛勢大,以將軍之力,絕非楚軍對手,貿然激怒於他,恐會惹來滅頂之災。”

莫說項羽此時足有四十萬士氣高漲的楚軍,劉邦僅有十萬,單是主將運籌帷幄、衝鋒陷陣的本事,就無法比肩。

劉邦麵上點頭,卻偷偷撇了撇嘴,對此不以為然。

直到三日之後,項伯連夜來訪張良,告知項羽盛怒之下欲要出兵伐漢時,他才驚慌失措,知曉大難臨頭,攥著張良手連連問“為之奈何”了。

儘管對劉邦不聽勸告、過早暴露真實野心、利令智昏的莽撞感到無奈又失望,但張良此時見他願意及時悔改,還是心下稍安。

既有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糊塗蟲項伯,他便放手以‘義’相壓,加上劉邦放下身架,厚臉皮極力配合,總算齊心協力,暫把這殺身之禍給暫時蒙混過去。

為能更有效地取信於項伯,也為了揪出那個告密的內奸,劉邦靈機一動,將嬴子嬰浸透血的袍服交予項伯,口中道:“……至於立嬴子嬰為國相之事,實乃奸人信口雌黃!秦與將軍一族有血海深仇,我豈會予以重用?早命人將他首級斬了,屍身尚存於棺槨之中未曾下葬,可隨時鑒看。”

不然倘若項羽要求看一眼嬴子嬰的屍身,他們卻隻交得出一具已然發臭的無頭屍,而拿不出頭顱來,定要令其生疑。

隻有利用項羽那股子自認無人膽敢愚弄於他的心高氣傲,來試圖蒙混過關了。

張良在旁看著,隱約感到不安,卻未來得及阻止劉邦遞出這件在他眼裡猶如雙刃劍的血衣,隻得淡淡微笑。

應無礙罷……

張良暗忖,畢竟這三日間,觀楚軍反應,項羽仍是焦躁不安,日日派使者來譴責怒罵劉邦,回回提及誅子嬰之事。

倘若刺客是楚軍中人,那作為指使者的項羽,應正為先祖報仇雪恨而大感快意、甚至羞辱劉邦軍中看似嚴密、實則疏散的守備才對。

實在是既無必要、也不似有那城府會在此事上揣著明白裝糊塗。

既非自楚軍手筆,那樣淩厲嫻熟的身手,恐怕真是哪位深居淺出的隱士高人,來秦宮專程手刃仇人的罷。

“既是誤會一場,愚兄定為賢弟向項將軍澄清。”

項伯稀裡糊塗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接過血衣,劉邦喜出望外地握住他雙手,愁苦道:“還望大兄代愚弟替將軍說項幾句,莫要聽了小人讒言,誤了愚弟一片誠心啊!”

項伯究竟是真不知還是裝糊塗且不說,待他回到楚營,尋著項羽說話時,的的確確是沒辜負他的‘劉賢弟’,未來的兒女親家的囑托的。

見著子嬰血衣,知曉祖祖輩輩的仇人血脈已然伏誅時,項羽麵色稍霽,加上項伯費心說合,遂應了讓劉邦次日來鴻門赴宴,親口解釋的請求。

——證明劉邦‘清白’、親手誅殺嬴子嬰的血衣,赫然便是此刻躺在項羽與範增前的這一件。

範增心念電轉,已決心將此事利用起來,更有了要一見竟敢孤身潛入秦宮、輕鬆取來首級做投名狀的那位藝高人膽大的壯士的強烈心思。

他抬了眼,仰望身形高大、麵有黑雲冷凝的項羽,不慌不忙道:“將軍隻將臣下召來,想必心中已有定論,隻不願相信罷了。”

嬴子嬰不過一條性命,卻硬是被人分作了兩份功勞‘認領’,可謂荒唐滑稽。

二者必有一假:要麼是劉邦耍花樣,要麼是那壯士貪功冒領。

前者縱有花言巧語,實際上卻牢牢把住了函穀關未曾放行,更隻拿得出一件真假難辨的血衣;而後者話少,卻獨自來到楚營,揣著子嬰的頭顱與令牌。

兩相誠意比較,高下立現。

範增倒不懷疑那呂姓壯士是劉邦派來的細作:若對方真因劉邦授意、要憑此接近項羽的話,漢軍那頭配合還來不及,又豈會之後鬨出血衣這自相矛盾的一茬來,才導致漏了陷?

現有鐵證如山,那謊言簡直不攻自破,連對政治無比遲鈍的項羽都再瞞騙不住。

對範增的反問,項羽擰了擰眉,不置可否。

他對亞父與叔父不和之事心知肚明,此時便有意忽略了範增的暗示。

隻是,他雖不認為將此事傳達於叔父項伯知曉真相,也不認為項伯參與了其中騙局……

但他卻清楚,若非呂布主動來投,成了他們計劃中的最大破綻的話,那劉邦就已成功他們叔侄二人耍弄在股掌之間了。

說不準劉邦正翹著一條腿、得意洋洋地嘲笑他太好糊弄吧!

思及此處,項羽重瞳中便是怒火熾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