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1 / 2)

[西楚]霸王無獨 放鴿子 7979 字 4個月前

項羽身處宴中,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隻悶頭喝酒。

楚王或是指桑罵槐,或是盛氣淩人地衝他發號施令,他也連眼皮都不帶掀的,隻默然示意從者繼續斟酒。

在他心裡,先前那點對耍弄小手段的劉邦此人的厭惡,已然徹底被對不知死活的楚王的殺意所蓋過了。

隻是君主再無道,以臣身弑君,到底為天下難容的大逆。

項羽昨夜連夜與幕僚們議過,定下了‘架空、遷徙、再暗殺’的計劃。

待這場宴畢,他將函穀關中數城全數把持,用不著楚王再指手畫腳了,便可先尊其為義帝,自封霸王,代帝者分封行事。

以楚軍現所具有的威懾力,加上此事撼動不了待封諸侯的利益的大前提,他要將這三樁事依次執行起來,應當不會遇上多大阻礙才是。

心不在焉地飲著酒、規劃著宴後事宜的項羽,渾然未察在範增安排下的這樁‘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戲碼;更未留神他最為信任的小叔項伯下場遊走、奮力替劉邦格擋的身影;亦未注意楚王勃然大怒,強行喝止這出鬨劇,將項莊攆出去的做派;還錯過了劉邦與張良的眼神交彙,及前者借‘如廁’離席半天未歸的可疑……

宴中有絲竹舞樂,觥籌交錯,又隔著重重宮室,以至於外頭由呂布一聲爆喝而起的那場不小騷動,竟絲毫未傳遞進來。

被劉邦委以“候我至軍中,乃辭行”這一重任的張良,手持酒樽,氣定神閒地與人推杯換盞,令人渾然不察他與主公所做的盤算。

張良雖知由秦宮歸漢軍駐地,單走仍由漢兵駐守的小宮殿群,隻需一炷香的功夫。

但他更清楚,途中易生變數,他這拖得時間越久,劉邦那邊便更好做出彆的安排,是以全力穩住席上。

就在這時,自宴啟便緊閉的殿門忽地被人推開,匆忙闖入一人,高呼:“大事不好,下臣有要事需稟!”

這不速之客的闖入,頓讓宴中絲竹舞樂戛然而止。

一直心神不寧的楚王,更是不假思索地當場站了起來,先聲奪人道:“有何事矣?緣何如此慌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忽然入殿的呂布身上。

能認出呂布的,場中顯然少之又少,卻除韓信外,無一不是楚軍高階武將或心腹。

宴席之中,階上有席者為數不多,其中楚王麵東而坐,為最尊者的席位;項羽麵向南坐,為次尊貴之席;範增等人與劉邦一致,麵向北坐,為再次一等的位次;張良麵西,為最末等的席位。

包括韓信這執戟郎在內的隨者,這無資格列席,隻隨侍在旁。

韓信看著忽然出現、一身汙糟的呂布,不由捏了捏袖中剛為錯過宴席的對方偷偷藏起的肉食,掩下眼底的震驚不解。

項羽喝得半醉,視線並不清晰,隻因忽然停止的樂聲而多了幾分警覺,順勢將目光投向突兀立於場中的呂布,卻出現了一絲重影。

他擰著眉,暗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低聲詢道:“來者何人?”

韓信聽得清楚,出列回道:“回將軍,為呂郎中。”

“奉先?”項羽遲鈍地環顧四周,這才意識到呂布一直未在席上:“奉先何時出去的?”

項伯輕咳一聲,怒瞪又鬨出幺蛾來的子呂布一眼,同樣壓低了聲音回道:“將軍愛馬缺人看護,我便自作主張,吩咐呂郎中去了。”

項羽皺了皺眉,雖隻是半醒,還是表示了極不認同的態度:“豈可驅使壯士行馬夫之事?”

幾人私語間,呂布亦未答楚王的話,隻猶豫地看向項羽。

這一微小遲滯,頓時惹怒了本就恨極了項羽專權的楚王——好哇,身為楚兵,卻隻肯項羽這所謂諸侯上將軍的話,卻公然對堂堂楚王視而不見!

楚王身邊近臣及時挺身而出,趾高氣昂地問道:“君上有問,何不答話?”

張良默不作聲地放下酒樽,凝眉看去。

這身形高大的楚兵縱使一身狼狽,衣服也不知為何亂七八糟地反著穿,卻是器宇不凡,稱得上白皙的麵上……更是乾淨得出奇。

張良心中忽生疑竇。

隻是不等他細思,呂布已抬起頭來,再度躑躅道:“此秘事攸關甚大,宴中人多眼雜……”

楚王看他手無寸鐵,也未生疑,聞言不耐煩道:“那便允你近前幾分!”

呂布先瑟瑟地瞟了項羽一眼,到楚王心頭火氣、幾要再度開口催促了,才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來。

呂布昂首挺胸,剛朝著楚王所在方位邁開第三步,仍有近十丈之遙時,項羽終於動了動上身,稍換了個姿勢。

他不過是因坐久了發酸,微挪了下,但以餘光瞥到他這小動作的呂布,卻倏然暴起!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名孤身入殿、打斷宴席的楚兵忽奪了身邊樂者的古琴,毫不猶豫地將古琴往地上一砸!

方才為減輕殿中人的戒心,呂布自不好攜帶任何兵器入內,索性就地取材。

那頗有份量的琴身到他手裡後,簡直輕若無物,接著他趕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拽著一半參差不齊、碎裂殘缺的琴身衝上前去,氣勢洶洶地直取楚王熊心!

且不說呂布是有心算無心,哪怕是起了疑心的張良,在他受楚王之令上前的那一刻,就已然無力阻止。

殿中唯一有能力阻止呂布的,非項羽莫屬。

隻是項羽先前一直思忖著宴後架空楚王之事,此時則是半醉之身,哪會想到呂布會驟然發難,直接要了楚王的命!

呂布目標明確,且充分吸取方才叫劉邦逃走的教訓——下手前絕不廢話,先殺了再說。他幾個箭步跨上前,而楚王周邊隨從隻瞪大了眼,壓根兒來不及護駕,他已眼都不眨地拿著破碎琴身,以那凹凸不齊、充滿鋒銳碎木的一側衝著楚王的腦袋重重砸去!

由楠木所製的琴身在樂伶手底,是件能彈奏出悅耳樂曲的樂器;到了一身巨力的呂布手裡,就是件不折不扣的殺器了。

當他使出八成力氣,衝楚王看呆了的腦袋砸下,隻是簡單一記,雖不至於直接將整顆腦袋砸得平扁,也足夠當場叫人麵目血肉模糊。

楚王眨個眼的功夫,就落得頭骨碎裂,就此一命嗚呼的淒慘下場。

宴中眾人齊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