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西楚]霸王無獨 放鴿子 6171 字 4個月前

其實相似的話,以亞父範增為首的一乾幕僚,早已不止一次向項羽提及。

隻是一來範增獻策時,慣來愛將事攤開了講時,明白歸明白,公允歸公允,卻未顧慮到項羽自矜的脾氣,斟詞酌句間還顯得冗長而乾癟,自然叫項羽聽得昏昏欲睡,無法意動;二來項羽所率領的楚軍將士確實多是楚國本土本鄉的出身,背井離鄉多年,對故鄉生出了濃重的思念之情,倘若勉強留下,恐怕也需麵臨鬥誌銳減的窘境;三來還有心懷鬼胎的項伯在其中擾動周旋,陳平揣著明白裝糊塗地放任自流……

安在呂布這,情況卻是截然不同。

他將這憨子霸王那傻不愣登的行事看在眼裡,無形中就當作少時莽莽撞撞、摸爬打滾間走了許多坑人的彎路的自個兒看待,便理所當然地代入了對方所想。

這才有了那一通誇讚帶激將、勸說加建言的切合,看似誤打誤撞,最後卻無一不撓到了項羽心裡那先前無人碰觸過的癢處,竟就倏然點亮了原本烏茫茫的霸王腦子裡的靈光。

有這樁大事在前,項羽已徹底忘了叔父項伯的可疑行徑給他帶來的煩惱。

他決心一下,便想將事立即辦成。

望著項羽那道心急得片刻都等不得,就騎著烏騅絕塵而去的背影……

膽子一向大得狠,放任自個兒往前莽的呂布,竟破天荒地於後背上冒了一層白毛汗。

他娘哦,一會兒項羽該不會還打算叫他與那群嘰嘰呱呱的儒生縱論天下、唇槍舌劍吧?

思及此處,冷汗更是倏然而下。

呂布杵在原地,十分痛苦地在‘就此腳底抹油,彆麵對那爛糟事了’還是‘不舍前功儘棄,回去設法應對’間躊躇半天,終於艱難地選擇了後者。

——就不信了,難道他死活不肯開口的話,天底下還有人能勉強得了他?

都怪那憨子霸王,他辛辛苦苦忙活這大半個月,就想著宰了劉邦報仇雪恨,孰料這仇還沒報成,麻煩倒是越折騰越多了!

呂布將心一橫,暗罵了幾句給他瞎找事乾的項羽,一聲呼哨,召來還在附近溜達的玉獅,黑著臉騎了上去。

——他倒是真心希望項羽莫蠢到叫他去舌戰群儒,若真有那麼回事兒的話……群儒怕是一個都沒法在他劍下存活。

已休息好了的玉獅渾然不知新主人的滿腹愁腸,意氣風發地“噦”了一聲,撒開四蹄便往前飛馳而去。

玉獅雖抵不過當世無雙的烏騅,卻也是日行千裡、迅疾如風的難得良駿。

呂布隻繃著臉,稍出了會兒神,就看著這鹹陽城門近在眼前了。

玉獅雄赳赳、氣昂昂地載著滿身黑氣的新主人,好似熟門熟路地穿梭於街道之間,不過片刻,便抵達了秦宮。

此時楚軍上下,基本已無人認不得呂布這號深得項王信重的奇士了,見是之前隨項王出征的呂布歸來,連盤問的步略都徑直省去,直接開啟宮門,予以放行。

呂布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來到臨時重做議事用的宮殿,一臉苦大仇深地下了馬,梗著脖子行入其中。

不出意料,大門一被推開,他一眼便看到裡頭已烏泱泱地坐滿了人,皆是頭戴高冠,身著行動費事的寬袍大袖的幕僚。

呂布顯是來得最遲的,也是身形與尋常士人的清瘦截然不同、高大威武不遜於項羽的,更是最叫幕僚們深感驚奇、是帳中除身為血親的項伯以外、得以屢次改變項羽已然做出決定的唯一一人。

項羽神色漠然地居於主位,瞥見呂布入內,輕輕點頭,身後執戟韓信便瞬間會意,將他賢弟仍是領到了原本隻屬於左尹項伯的位置上。

呂布不著痕跡地環視一周,竟未發現項伯蹤影,不禁挑了挑眉,卻未多做反應。

一被韓信領到位置上後,他便大刀闊斧地坐下了。

瞧他那坐姿放肆狂野,落座前更絲毫未有客氣推拒的意思,叫座下幕僚們不禁皺起眉頭。

然而主位上的項羽顯然愛極了呂布之才,哪怕對方在自己眼皮底下表現如此狂傲,也未露半分慍色。

許是為了平息眾人心裡的酸氣,一向惜字如金的項羽,居然特意開口吩咐了隨從幾句,不一會兒,便有小食送到未來得及用午食即被招來、此時已有些饑餓的眾人跟前。

眾人受寵若驚,謝項王賞食時,韓信麵上的神色卻略顯微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賢弟跟前的、份量是旁人足足的三倍的小食上。

那因還覆蓋著冒騰騰熱氣的醬汁、而顯得尤其誘人的肉片,卻是無比眼熟……與他前陣子在宴中為對方偷藏、又叫賢弟毫不在乎地啃完了的肉乾,簡直毫無二致。

韓信若有所思。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在座諸人,應是都沾了他賢弟上回餓肚子、叫項王惦記上的光了。